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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集

马沟河里往下马河去的人不少

有卧马沟的

更多的还是外村的人

人们不是要去下马河赶集

今天不是三六九就是三六九

下马河也没有集

下马河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代的集市被取缔了

人们不是去赶集

是怀着一种新奇而又复杂的心情

到山外去看看什么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穿着新胶鞋的官腿儿拐上了大十字

就要往公社里进

他和公社的韩同生主任是交往了二十多年的铁关系

他下山来就是要问问韩主任

这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以往的土改反右大跃进又有什么区别和不同呢

郭安屯儿哗哗的迈着快步跃上了大十字

要往公社离近的时候

让哥簇在墙角的拐子刘招手叫住他们

毕竟是拐了弯的老亲戚

拐子刘把郭安屯叫过去

神色有几分紧张

也有几分神秘

压着声溜着眼瞅着紧闭着的公社大门

不敢进去啊

马上就要出事儿了

官腿儿睁大了眼睛

他也看出大石子上的异样

公社的朱红大门在大白天里关闭得这么紧

这是没有过的

大石子上不见一个随意走动的人

远处的墙根下却咯簇着一串稠密密的人群

人们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都紧张而神秘的把眼睛盯在公社紧闭的两扇朱红的大门上

郭安腿也被这种沉闷的空气震慑住了

他在拐子刘旁边搁促下来

拐子刘身边没有摆客图章配钥匙的摊子

他已经好几天没摆摊子了

这几天日日慌慌的

没有心情做生意

到底是咋回事吗

官腿儿咯促下酒问

拐子刘像是对街头暗号的地下工作者

警觉的向四周看看

脸儿朝在别处悄声的说

来了好多红卫兵

是从县城里过来的

进去就把大门关了

八成啊

是要出事情

看人们都不言语

都在等着看呢

红卫兵是干啥的

不摸情况的郭安腿儿紧张起来

这里都冻了冰了

这还得了

拐子刘就解释说

你还不知道红卫兵是干啥的

红卫兵可厉害了

听说啊

红卫兵在城里把县长

书记拉出来挂牌子

戴高纸帽

游街示众

就和土改时候农会斗地主一样

那听里面喊叫起来了

果然

公社院子里响起了一浪惊天动地的口号声

郭安屯紧张害怕起来

他不知道这红卫兵究竟是什么样的队伍

敢在县城把县委书记

县长拽出来像地主一样的动

红卫兵和解放军会有啥区别呀

官屯儿刚想到这里

公社紧闭的朱红大门哗啦一声开了

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

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声道先激急昂昂的飞了出来

官屯儿终于看见了红卫兵

这是一群身穿草绿军装

没带领张茂辉

胳膊上套着个红秀姑的年轻人

他们群情激愤

高呼着响亮的口号

把一串胸前挂着纸牌子的人从公社大院里推了出来

纸牌子上没写姓名

只是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三个大大的黑体字走资派

挂着纸牌子第一个被推出来的是公社书记赵达志

第二个就是和公安团交往了二十多年的公社主任韩同生

第三个

第四个

一共挂牌子推出来五个人

这五个人都是下马河公社的主要领导

这五个原来的公社领导脖子上挂着牌子被推了出来

就在大石字上站成一溜

低垂着头

真的和土改时的地主一样让批斗起来

郭安托惊诧了

共产党的干部怎么能这样像地主一样的拉出来斗呢

更让他惊诧的是

他在身穿绿军装的红卫兵里看见他的二儿子郭土改

郭突改好像还是红卫兵里的头头

他手里提着一把白铁皮卷成的喇叭筒

站在公社门口的狮子头上

微微吾武的像个将军

他把嘴对着喇叭口上关头喊了一声口号

下面立刻就是一片震臂的手臂

官屯儿看见儿子了

儿子高高在上

却没有看见他下面是一片攒动着的人头和高扬的手臂

他再蹦跳也引不起儿子的主意

官屯儿突然间又高兴起来

公社书记

公社主任管他个屁事

狮子头上站着的那个家伙才是自己的儿子

儿子就是比老子强

老子张张扬扬的一辈子也就是在卧马沟里蹦跳

儿子一下就站在了下马河大石字的狮子头上去了

真是了不得呀

真是有出息呀

批判大会在大十字上开完

红伟兵并没有就此结束

他们把脖子上挂着纸牌子的公社书记

公社主任退退搡搡的在下马河的街街巷巷里游斗起来

在游斗的过程中

成群成群的红卫兵随即在下马河破起了刺绣

哨门上的砖雕木刻

照壁上的陈年壁画

中堂上供奉的神龛牌位

抗造窑窝里的土地造神

连同小孩子脚上的猫头虎鞋等等等等

全都当成了旧的思想

旧的文化

旧的风俗

旧的习惯

被查抄

被砸毁

片迹不留

红卫兵所到之处

一片的狼藉

一片的破败

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不满的怨言

红卫兵敢把平日里威风凛凛

高高在上的公社书记

公社主任拉出来游动

还不敢砸你老百姓几件破烂东西

红卫兵高声喊出来的一句口号就是要砸烂风姿修的狗头

四社就是风姿修

你不让他砸

他就要把你的人头当成狗头砸

这就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