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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和宅门里要人越来越多了

我们另成立了警卫队

一共有五百人

专做那义务保镖的事

为的是显出我们真能保卫老爷们

我们每人有一杆洋枪和几排子弹

对于洋枪

这些洋枪啊

我一点也不感觉兴趣

他又沉又老又破

我摸不清这是由哪儿找来的一些专为亚人肩膀而一点别的用处没有的玩意儿

我的子弹老在腰间围着

永远不准往枪里面搁

到了什么大难临头

老爷们都逃走的时候

我们才安上刺道

这可并非是说我可以完全不管那只破家伙

他虽然是那么破

我可得给他支使着

枪身里外

连刺刀都得天天擦

即使永远擦不亮

我的手可不能闲着

嗯 心到神知

再说 有了枪

身上也就多了些玩意儿

皮带 刺刀鞘

子弹袋子

全得弄得利落抹腻

不能像猪八戒跨腰刀那么卸懈松松的

还得打裹腿儿呢

多出这么些事来

肩膀上添了七八斤的分量

我多挣了一块钱

现在我一个月挣七块大洋了

感谢天地呀

七块钱

扛枪打裹腿

战门

我干了三年多

由这个宅门串到那个宅门

由这个衙门调到那个衙门

老爷们出来

我行礼

老爷们进去

我行礼

这就是我的差事

这种差事才毁人呢

你说没事儿做吧

又有事儿

你说有事做吧

又没事儿

还不如上街站岗去呢

在街上

至少得管点事儿

用用心思

在宅门或衙门

简直永远不用费什么一点脑子

赶到在闲散的衙门儿或汤氏的宅子里

连站门的时候都蛮可以

随便拄着枪立着也行

抱着枪打盹儿也行

这样的差事

叫人不起一点劲

他生生的把人耗皮喽

一个当仆人的

可以有个盼望

哪儿事情田就往哪儿去

我们当这份差事

明明一点好来头没有

可是就那么一一天天的胖耗

耗的连自己都看不起了自己

按说这么空闲无事

就应当吃的白白胖胖

也总算个体面呐

我们并蹲不出标来

我们一天老绕着那七块钱打算盘

穷的揪心呐

心要是揪上

还怎么会发胖呢

以我自己说吧

我的孩子已经到上学的年岁了

我能不叫他去吗

上学就得花钱

古今一里不算出奇

可是我上哪里找这份钱去呢

做官儿的

可以白占许多许多便宜

当巡警的

练孩子白念书的地方也没有

上私塾吧

学费 节礼

书籍笔墨都是钱

上学校吧

制服

手工材料

种种种本子

比上私塾还费得多

再说

孩子们在家里饿了可以掰一块窝窝头吃

一上学就得给点心钱

即使咱们肯叫他揣着块窝窝头去

他自己啃嘛

小孩的脸更是容易红起来的

我简直没办法

这么个大活人

就会干瞪着眼睛看自己的儿女在家里慌慌着

我这辈子无望了

难道我的儿女应当更不济吗

看着人家宅门里的小姐少爷去上学

呵 车接车送

到门口还有老妈子丫鬟来接

书包抱进去

手里拿着橘子苹果和新鲜的玩具

人家的孩子这样

咱的孩子那样

孩子不都是将来的国民吗

我真想辞职不干了

我愣当仆人去

弄俩零钱好叫我的孩子上学

可是人就是别入了辙

入了哪条辙上

便一辈子拔不出腿来

当了几年的差事

虽然是这样的差事

我事事入了辙

这里有朋友

有说有笑有经验

他不叫我起劲

可是我也仿佛不大能狠心的离开他

再说

一个人的虚荣心每每比金钱还有力量

当惯了差

总以为去当仆人是往下走一步

虽然可以多挣些钱

这可笑

很可笑

可是人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我一跟朋友们说这个

大家都摇头

有的说

大家混的都很好的

干嘛去改行

有的说

这山望着那山高

咱们这些苦人

干什么也发不了财

先忍着吧

有的说

人家中学毕业生还有当招募警的呢

咱们有这个差事当就算不错

何必呢

连巡官都对我说了

好歹混着吧

这是差事

凭你的本事

日后总有升腾

大家这么一说

我的心更活了

仿佛我要是固执起来

倒不大对得住朋友似的

好吧

还往下混吧

小孩念书的事呢

没有下文呐

不久我可有了个好机会

有位冯大人呐

官职大得很

一要就要十二名警卫

四名看门

四名送信跑道

四名做跟随

这四名跟随得会骑马

那时候汽车还没出事

大官们都讲究坐大马车

在前清的时候

大官坐轿或坐车

不是前有顶马后有跟班吗

这位冯大人愿意恢复这点官威

马车后得有四名带枪的警卫

敢情会骑马的人不好找

找遍了全警队才找到了三个

三条腿

不大像话

连巡官都急得直抓脑袋

我看出便宜来了

起马自然得有粮钱呐

为我的小孩念书起见

我得冒下子险

假如从马良钱里能弄出块八毛的来

孩子至少也可以去私塾了

按说这个心眼儿不甚好

可是我这是卖着命

我并不会骑马

我告诉了巡官

我愿意去

他问我会骑马不会

我没说我会

也没说我不会

他呢

反正找不到别人

也就没就根儿

有胆子

天下便没难事

当我头一次和马见面的时候

我就合计好了

摔死呢

孩子们入孤儿院不见得比在家里换摔不死呢好

孩子们可以念书去了

这么一来

我就先不怕马了

我不怕他

他就得怕我

天下的事儿

不都是如此吗

再说呢

我的腿脚利落

心里又灵

跟那三位会骑马的瞎扯吧一会儿

我已经把骑马的招数知道了不少

找了匹老实的

我试了试

我手心里攥着把汗

可是硬说我有了把握

头几天

我的罪过可真不小

浑身像散了一般

屁股上见了血

我咬了牙

等到伤好了

我的胆子更大起来

而且觉出来起码的快乐

跑跑车多快

我多快

我算是制服了一种动物

我把马制服了

可是没把粮草钱拿过来

我白冒了险

冯大人家中有十几匹马呢

另有看马的专人

没有我什么事儿

我几乎气病了

可是不久

我又高兴了

冯大人的官职是这么大

这么多

他简直没有回家吃饭的功夫

我们跟着他出去

一跑就是一天

他当然了到处都有饭吃

我们呢

我们四个商议了一下

决定跟他交涉

他在哪里吃饭

也得有我们的

冯大人这个人

心眼还不错

他很爱马

爱面子

爱手下的人

我们一对他说

他马上答应了

这个可是个便宜

不用往多里说

我们要是一个月准能在外边白吃半个月的饭

我们不就省下半个月的饭钱吗

我高了兴

冯大人我说很爱面子

当我们去见他交涉饭食的时候

他细细的看了看我们

看了半天

他摇了摇头

自言自语的说

这可不行

我以为他说我们四个人不行呢

感情不是

他当时要了笔墨

写了个条子

拿这个见总队长去

叫他三天内都办好

把条子拿下来

我们看了看

原来啊

是叫队长给我们换制服

我们平常的制服是斜纹布的

冯大人现在叫换呢子的

袖口

裤缝和帽裤一律要按金套子

靴子也换

要过膝的马靴

枪要换上马枪

还另外给一人一把手枪

看完这个条子

连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长官们才能穿呢衣

像金涛

我们四个人去巡警

怎能平白无故的穿上这一套呢

自然了

我们不能叫冯大人收回条子去

可是我们也怪不好意思去见总队长

总队长要是不敢违抗冯大人

他蛮可以对我们四个人发发脾气呀

你猜怎么着

总队长看了条子

连大气儿没出

照话而行

都给办喽

你就说冯大人有多么大的势力吧

我们四个人可抖起来了

真正细黑泥制服向着黄澄澄的金涛

过膝的黑皮长靴

靴后带着白亮亮的马刺

马枪背在背后

手枪挎在身旁

枪匣外耷拉着长杏黄穗子

简直可以这么说吧

全城的巡警的威风都叫我们四个人给夺过来了

我们在街上走

站岗的巡警全都给我们行礼

以为我们是大官呢

当我做裱糊匠的时候

稍微讲究一点的烧火

总得糊上匹菊花青的大马

现在我穿上这么陡的制服

我到马棚去挑了匹菊花青的马

这匹马非常的闹手

见了人是连啃带踢呀

我挑了它

因为我原先胡过这样的马

现在我得骑上

必活的现花经多么好看呢

这匹马闹手

可是跑起来真做脸

头一低

嘴角吐着点儿白沫

长鬃像风吹着一垄春脉

小耳朵立着像俩小瓢

我只需一人蹬

它就要飞起来

这一辈子我没有什么真正得意的事儿

骑上这匹菊花青大马

我必得说我觉到了骄傲与得意

按说这回差事总算过得去了

凭那一身衣裳与那匹马

还不值得高高兴兴的混吗

新制服还没穿过三个月

冯大人吹了台

警卫队也被解散

我又回去当三等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