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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在巷子尽头
下午
老婆婆又从那盆草莓秧上摘下来两颗红艳艳已经成熟了的草莓
正要给五子送去
五子收拾好自己从屋子里出来了
她没有接老婆婆递过来的草莓
说
我回来再吃吧
有个老朋友叫我一起吃饭叙叙旧
现在就去
现摘的好吃
等你回来再吃就没这么新鲜了
老婆婆把草莓放进五子手里
伍子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桌子
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巾把草莓包起来
拿着
现在就吃了吧
老婆婆督促
我不想三下两下就吃掉它
先拿着
等到了地方坐下来慢慢吃
武子说
这个老婆婆懂
她就不再说什么了
笑眯眯的看着武子出门了
伍子走了不多会儿
一海来到老婆婆身边
微微扬起脸
看着她头上的花头巾
看着她稀疏的眉毛
明亮的眼神
看着藏在她每一条皱纹里的慈祥和笑意
老婆婆
他鼓足了勇气说
我准备要离开这儿了
离开
你要去哪里
老婆婆大惊失色的问
回祁连山去
回祁连山
为啥
是因为五字回来了吗
老婆婆
跟五字没关系
这几天我一直都觉得很难受
身体难受
心里也难受
那天自己出去走了
走在巷子外面
我看见了远处黄昏里的祁连山
看见了峰顶的积雪
就觉得特别亲
心里舒畅了很多
回来以后
我的脑子里就一直是山的模样
我想回到那里去
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吧
哦
老婆婆认真的琢磨着伊罕的话
我明白你说的
伊罕
我听到五子说
山上的煤矿已经被关停
不让再采煤了
是这样的吧
老婆婆
嗯
煤矿已经被关停了
我想山上的环境肯定也好了不少
伊罕继续说
老婆婆看着伊罕又大又清亮的眼睛
看着她高高挺立的两只结实的脚
慈爱的说
就是有点舍不得你
再说
也还有点不放心
老婆婆
放心吧
我想不管祁连山上是怎样的
我都要回去了
我准备现在就走
我住在这儿的这些日子
也给老公公老婆婆带来不少麻烦
老婆婆
你对我太好了
现在就走
老婆婆感到突然
再住一晚吧
明天一早走好不好
要离开的话一说出口
伊罕自己也有了更多的不舍
尽管她是那么急切的想要回到祁连山上去
好吧
那我明天早上再走
她答应道
老婆婆
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
伊罕又说
什么事儿啊
尽管管问好了
你跟五子说话的时候
为什么要那么大的声音呢
好像怕她听不见似的
一喊
老婆婆还真的是怕她听不见才那么大声说话的
五子他成年累月在山上采煤
采煤机的声音太嘈杂
时间长了
把她的听力都损坏了
老婆婆的神情变得哀伤了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
一罕吃了一惊
原来那种庞大的黑乎乎的采煤机发出的声音破坏力这么大
是啊 一罕
现在五子回来了
但愿以后他的听力能慢慢恢复
五子回到家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他看上去情绪低落
心神不宁
还特别难过的样子
还匆匆和老婆婆说了句
妈 我回来了
就钻进屋里去了
一罕看到五子这样子
心里感到不安
明天就要离开这儿了
他希望自己离开的时候
老婆婆一家人都是安宁愉快的
他跟进屋去
学着老婆婆放大声音问武子
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么不开心
伍子犹豫了一下
压低声音对伊罕说
你看到的
我临出门的时候
我妈给了我两颗草莓
我没有马上吃掉
用纸巾包起来带上了
我和朋友到了吃饭的小店
我把草莓放在饭桌上没有吃
两个人只顾着说话
离开的时候
我就忘了草莓的事儿
再说草莓是拿纸巾包住的
搁在桌子上
和那些餐具湿巾混在一起
我也没有特别注意到
站起来就直接走了
一直走到快到家的时候
我忽然想起了那两颗草莓
我拔腿就往回跑
等到了地方
桌子已经被服务员收拾干净了
那上面空空的
什么也没有
我能想象
那两颗草莓
我妈专门给我种了草莓
和饭桌上其他的东西堆放在一起
被处理掉了一喊
你知道不知道
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扯碎了
上不来气
一罕被深深的感动了
武子愿意把内心最温软的一角说给他听
这是多大的信任
他也明白武子说的心都要被扯碎了
上不来气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现在他知道
武子的听力已经受损
除非他用最大的声音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否则武子是听不见的
而有关今天晚上草莓的事儿
五子一定不想让老婆婆知道
伊罕只好用自己的两只脚轻轻碰了碰武子的胳膊
用一双温和的大眼睛看着武子
什么也没说
到了睡觉的时间
伊罕对着五子大声的说
今天晚上
你就睡在你自己的屋子里吧
你睡床
我睡地上
你肯定知道
一只羚羊是不会睡到床上的
你别操心我
你就睡老地方
我只能一个人睡
武子说
为什么
一罕高声问
我有些神经衰弱
晚上睡不好
也会影响你睡觉
神经衰弱
伊罕愣住了
怎么会神经衰弱呢
耳朵听力也被损坏了
这真是
五字看出了伊罕的意外
解释说
一天到晚开挖掘机
听他轰隆隆的声音
吵得很
时间长了就成这样了
那我睡在院子里
伊罕大声的说
一只羚羊睡在院子里肯定会更舒心
老婆婆听见了伊罕大声的喊话
就过来看是什么事儿
老婆婆
我和五子聊天呢
伊罕说
今天我睡院子里吧
你是给五子腾地方呢
不用不用
她有的是地方睡
老婆婆赶紧笑着说
伊罕说
不是的
老婆婆
我是想睡在爬满了藤三七的那面绿墙下
一定很舒服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么你睡在藤三七的枝枝叶叶里也可以呢
老婆婆笑了
然后她又用最大的嗓音问武子
今天带去的草莓吃掉了没
好吃不好吃
五子怔了一下
随即就说
吃掉了
还分了一颗给朋友
特别香特别甜
老婆婆笑的更舒心了
说
被子上还有几颗呢
明后天也能吃了
别看是养在花盆里的
产量还蛮高呢
老婆婆说
产量还蛮高呢
这句话真是逗不过五字和一海都笑不出来
一涵真的睡在院子里了
他卧在爬满了藤三栖的绿墙下
晚风轻轻的吹着
叶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像是绵绵不绝的小夜曲
伊涵感到惬意
不禁抬头去看天空
天空墨蓝
上面有晶莹的星星闪烁
就像他在祁连山时夜晚看到的那样
一颗星星就是一个眼神
一颗星星就是一句话
一颗星星就是一个梦
想到明天早上就要离开这儿
回到祁连山里
他的心里感到一丝不舍
不过更多的是欢欣
不久
他就在晚风里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起
伊罕向老公公老婆婆还有五子告别
五子有点疑惑
他才进门
伊罕就要离开
其实我还不知道这只小羚羊的来历呢
他看了看伊罕
又去看老婆婆
一喊
是我到祁连山上给你爸挖虫草的时候
跟我一起回来的
是一只善良的小羚羊
前几天它一直不大舒服
这才稍微好些
老婆婆大声的说
呃
她在这儿待了有些日子了吗
武子又问
老婆婆点点头
大声回答
有些日子啦
这我倒是奇怪了
羚羊是一种有特殊生存性的动物
不是在哪儿都能生活的
它居然愿意跟你到山下来
呃 对了
难怪你说它不舒服呢
离开祁连山
它肯定会不适应不舒服的
是的呀
是的呀
就是你说的这样
听了五子的话
一罕有点高兴
所以我现在要回去了
那这么说来
你回到山上去也是对的
这几年我也经常待在山上
知道一只羚羊一定是要生活在山里的
老公公只能从他躺着的藤椅里稍稍欠起身
伸出手来拍拍伊罕
跟这只祁连山里的小羚羊说再见
老婆婆和武子送伊翰出门
刚到院门口
他们就惊讶的看见了久已不见的四个小家伙
小羊 小猪
大象和布娃娃
他们正在院门口挤挤挨挨
推推搡搡
探头探脑
窃窃私语
啊
我的小家伙们
你们流浪回来啦
老婆婆欣喜万分
立刻蹲下身来
一一看着他们
要挨个拍拍它们
老婆婆一喊
不是
我们只是路过这儿来看看伊罕好点儿了没有
只是路过
老婆婆显然有些失望
正好
今天伊罕要离开了
要回到祁连山里去了
伊罕要离开
伊罕
你还没有好吗
布娃娃立刻问
伊罕笑了
谢谢你
布娃娃
你们玩的怎么样
我好多了
也要离开了
好多了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小羊 小猪
大象和布娃娃通通不明白
山里才是我的家
伊罕说
他用双脚的脚尖挨个轻轻触了触四个小家伙
又轻轻顶了顶老婆婆和伍子
然后扬起四蹄
走进巷子里了
大家一起目送伊罕
直到他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然后四个小家伙立刻就踏进了院门
布娃娃悄声说
我们不在家
一涵也要离开
看来不是因为我们夺去了老婆婆对她的爱
这只大大的羚羊
试想她的祁连山了
小羊
小猪和大象异口同声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