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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备期

到目前为止

木心依然认为凡是有志于艺术的青年

都应该进入专门学校去科班一番

他说

学校是筹备期的市面

而且永远处于筹备期

真刀真枪的市面杀伤力太大

学校里的总还是纸刀纸枪

许多剧在学校的名义下便煞有介事便可以比较

且是不舍昼夜的在比较

你就能连续收到各种自知之明与知人之明的讯息

是靠这些甜酸苦辣来使天性趋于成熟

科班者意义在于此

而非教师的耳提面命

当头棒喝

木心一心投入自己艺术人生的这个筹备期

很快就融入到了他苦等三年的学习生活之中

与在杭州时的道具

服装

风度上的兴趣的虚荣相比

此时的木心迫切的想用全新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来塑造自己

根据学校的教学安排

夕洋画专修科上午一概是实习课

下午则全是理论课

理论课包含国文

英文 美术史

透视学

解剖学

色彩学

艺术概论等课程

课堂比较清淡

因为翻翻书就可以应付考试

而教师们讲讲就要嘴上跑马车

扯到物价高

薪水低

老婆又要生孩子等国情家事上去

由于战后百业萧条

教师们不免就要抱怨自己的行业收入低

甚至说一些气馁的话

劝大家不要去学艺术

实习课的风气则不然

从石膏素描渐进到人体素描及油画创作

其中还间隔性的穿插水彩

粉笔和速写

实习课是在观海阁的三楼上的

那里有六间实习教室

一直到了晚年

母亲仍然留恋着这学生时代的生活习惯

晨起惯洗

早餐即毕

换上将洗一清的衬衫

打好领带

擦亮皮鞋

梳光头发

夹着话剧

箭步经长廊

过走道

上楼梯

进教室

教授总是先在那里了

衣着更为严谨

我们的c教授中年

一身黑西装

白衬衫黑领带

无懈可击

薄型皮鞋和加边呢帽一望而之是法国带回来的

右手无名指上的白金钻戒款式古雅

巴黎十年养成的飘逸深沉先成了我们的楷模

木心所说的c教授是留法画家陈士文

陈士文

字弃仙

浙江仙居人

他早年从国立西湖艺术院国画系艺业

一九二八年自费进入法国里昂美术学校攻读西化

因受到时任南京国民政府大学院院长蔡元培的青睐而转为公费

得以继续留学

一九三七年回国

开始执教于上海美专和新华艺术专科学校

一九四一年至一九四五年任国立英式大学艺术专修科教授

科主任

抗日战争胜利后仍回上海美专和新华艺专任教

在上海美专担任西化教授

从以上这段回忆性的文字中

也能感受到木心对这位陈老师的喜爱与敬佩之情

陈世文也因此成为木心怀着尊敬回想的两位绘画恩师之一

木心后来也和陈丹青提起过陈世文

据陈丹青回忆

上课走进来总归笔挺

白衬衫黑西装

画的怎样呢

几件静物一摆

清爽

不啰嗦说几次

木心慨然

当年我们对陈先生表示佩服

你晓得他怎么说

他说不过毕加索

马蒂斯而已

显然

陈士文在木欣的心中是值得尊敬的老师

也是一位极具风调与风范的人物

为此将他作为了自己学画与做人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