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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

丽春楠已经顾不上趁机而入的湿润气息

他内心的思绪开始像角落处潜藏着的霉菌一样

渐渐升起了一种抗拒

他抗拒着消极

抗拒着当下的现实

兴许他是因为当下现实所产生的恐惧过于压抑

而不得不通过抗拒进行逃避

他对自己说道

没事的

再等一会儿

他们就会回来了

明早醒来我就能看到他们了

于是

他内心的抗拒形成了一股强有力的消解

消解掉他当下所有的猜测和情绪

丽春楠站了起来

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从卧室里拿起他的睡衣和睡裤

走进了浴室

随后

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

手里握着一把银灰色的吹风机

呼呼作响

将他内心刚刚浮起的声音盖了过去

丽春楠自言自语道

好了

早点休息吧

给子君留盏灯就好

两个小时后

丽春楠从床上爬起来

他的呼吸都在颤抖着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同样的问题再一次浮现了出来

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呢

这都大半夜了还没回来

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姑娘

怎么样也得先把女儿送回来吧

丽春楠并未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否定掉了两个小时前猜测楚子君和楚一已经出事的想法

他伸手从梳妆台上拿起那个棕褐色的塑料发夹

随意的将长发盘起夹上

踩着脚下的粉红色拖鞋走了出去

李春楠本想问一问巷子对面那家阿兰美容美发厅的老板

有没有见过楚子君和楚一

他走到小区的铁门口时

才想起人家早已经下班关门回家了

丽春楠透过铁门望向对面的红砖围墙

围墙边挂着一盏昏暗的路灯

不会还在学校工地吧

眼下处于不知所措又无望的状态

丽春男似乎不愿意放弃任何的可能性

既然他已经想到了

为什么不走过去看一眼呢

他走了过去

站在北齐市第四高级中学的侧门外

踮着脚往里望去

空无一人的校园里

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丽春楠犹豫着喊了一声

子娟

子娟

你在里面吗

丽春楠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去的那一刻

他的左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丽春楠低头一看

在铁门的最下端

躺着一个身穿粉红色晚礼服的金发芭比娃娃

丽春楠不可置信的将芭比娃娃捡了起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楚一的芭比娃娃

他清楚的记得

那是在半年前

他带着楚一一起逛街时

特意给她买的芭比娃娃

楚一当时还问了她

哎 妈妈

他叫什么名字啊

我们给他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那他就叫薇罗妮卡好吗

他看着芭比娃娃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

在他们目光相接触的那一刻

李春楠心中所有的抗拒都被芭比娃娃那道停滞在时间中的目光瓦解了

李春楠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冲了出来

和他喉咙中的声音一起发出一种异样的震动

李春楠紧抓着芭比娃娃

一边擦去眼泪

一边往家里走去

他看着客厅书桌上摆着一本楚子君上课用的语文课本

课本半开着

上面分别使用红色和黑色墨水的钢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一旁摆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文件夹

一本夹着一支铅笔的古汉语词典

一瓶装在纸盒里的英雄墨水

还有一个透明的保温杯

杯子里还剩下半杯水

水中泡着的菊花全都散了开

将水染成淡淡的黄色

杯子旁边和蓝色塑料台灯靠在一起的

是他们一家三口去年在神树公园游玩时所拍摄的一张照片

丽春楠的目光刚落在那张照片上

他的胃里突然就感到一阵急促的痉挛

丽春楠随手将芭比娃娃放在楚子君的书桌上

快步走向浴室

蹲在便池前呕了出来

这天晚上

他把吃过的东西全都呕吐了出来

喉咙中泛着一股恶心的酸味和仅有的啤酒味以及西瓜汁味

经过这么一吐

他整个人也变得清醒了一些

他终于意识到

自己应该去一趟派出所

丽春男按下便池的冲水键

手里拿起那个芭比娃娃

再次走了出去

丽春楠从出租车前走了过去

完全没有想起自己应该乘坐出租车前往派出所

他就这么穿着那双粉红色的塑料拖鞋

走下那道弯道滑坡

一个人走了将近三公里的路

前往距离北齐市第四高级中学最近的一处派出所

派出所里仅留了两个值夜班的民警

一个躺在内奸的铁架床上睡觉

床上方的灰白色墙壁上挂着一面先进单位的锦旗

内间和派出所的办公厅之间隔着一道玻璃门

玻璃被隔成几块大小不一的方形

镶嵌在棕色的木框中

上方粘着一层薄薄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