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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一个很不起眼的客栈里边
巡职坐在窗口品茶
茶不是什么好茶
只是客栈里提供的最便宜的茶穗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好久都没换过了
口袋里的银子也已经快要用完了
可他依然让自己看起来很有风度
就像他当年一手七绝一篇策论便名满精华的时候一样风度翩翩
然而
这也只是他自以为的还得以保全的尊严
太子那边断了所有的联络
报了给东宫的人已经全部被除掉
一个儿不剩
格老木昭留在这世世的痕迹已经越越的淡
淡了来来来
算算也已经没几个人了
和太子那边断了联系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失去了财路啊
就连江南织造府那边都一片惶恐
廷尉府 刑部
吏部三部官员进驻江南织造府
这个时候
谁还敢跟他有联系呀
荀直这些年一直都过得很随意
随意是因为不缺钱
皇后不曾亏待他
后来穆昭童也不曾亏待她
连荀直自己都以为他这一辈子就算是一事无成也会一事无忧
哪儿想得到
阁老这才死了多久
他已经落魄如此了
茶很苦
不好喝
但他还一口一口的品着
仿佛能从这烈茶中品出人生百味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等了一会儿之后
巡职才起身去开门
客栈的掌柜端着一盘食物上来
看起来有些粗糙的白米饭
再加一盘醋溜白菜
按照长安城的物件啊
就这两样东西加一起也没几个钱
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哎呦 贵客呀
若是你方便的话
咱们住店的钱也该结一些了
巡旨把饭菜接过来
点了点头
稍等
他回去
在钱袋子里翻了翻
从仅剩下两块指甲大小当中选了一块小一点的
回到门口递给掌柜的
先给你结一些
或是来长安讨债的
那边答应了我过两日把银子送来
到时候再一并给你
掌柜的看了看这银豆子
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好
你慢用一会啊
我再上来把盘盘子收走
多谢巡旨
俯身一拜
掌柜的叹息着就下了楼了
巡职回到屋子里认真的洗了手
到桌子那边坐下
看着那简单到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怜的饭菜
沉默了许久
然后拿起筷子坐的笔直
依然保持着一个学者应有的姿态
刚吃了两口
门外又有敲门声
荀知依然等了一会儿
确定了敲门声是联络用的暗号之后
脸上竟是有几分难掩的喜悦
他猛地站起来
想了想取了一块布把桌子上的饭菜盖住
然后整理了一下已经脏也满是褶皱的衣服
迈步走到了门前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
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模样
荀职先生
门外的年轻人拜了拜
看到巡职这一身衣裳
那一脸胡子
沉默片刻之后把背后的行囊打开了
从里边取出来钱袋儿
把里边的钱呢分出一半递给巡职
我知道此时走对不起先生
也对不起阁老
可是先生大势已去
天子科的人不用朝廷除掉
太子那边就已经在动手了
此一时彼一时
阁老在的时候我们风风光光
现在连生活都难以为继
这些银子不多
先生若是已有什么打算
就当是先生离开长安城的盘缠吧
巡直看着那些碎银子
想着连阁老为皇后掌管的天子科杀手之一都如此落魄
失去了所有的后盾
他们死的死逃的逃
已经没几个人了
先生
听我一句劝
早些离开长安吧
那年轻人一抱拳再次拜了拜
先生保重
巡直看着手里的碎银子摇了摇头
银子你待在路上用吧
走到离长安远一些的地方去
我的够用了
先生
卖件衣服吧
年轻人大步离开
走到楼梯口又回过头来
先生如果不嫌弃
又或者没去的地方
不如随我回老家
我老家在连山到绥缘县
我少年离开到现在差不多二十年没回去了
依稀记得村子西边有一片桑园
我想若是可以的话
回去把它租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
年轻人摇了摇头
那儿还记得名字
我四五岁就进了德松观
如今已经十九年了
用的一直都是盗号
名字不重要了
盗号
焕然也不重要了
他看着荀直问
先生有要去的地方吗
要不要与我随行
没有
不必了
巡直茫然的摇了摇头
焕然道人又是一声长叹
说了一声先生保重
然后迈步下楼
刚到楼梯口的时候
一个身穿布衣长衫的年轻男人正在朝上走
他看了看焕然道人
又看了看巡直
忽然就笑了笑
原来是一样的丧家犬
焕然道人脸色就是一变的
手下意识去摸行囊
行囊中藏了一把匕首
出城的时候不会查那么严
就算是查到了也只说是出远门防身用
这城门守卫啊
也不会太过为难
荀直皱着眉
你是谁
我荀职
先生是见过我的
怎么
认不出了
这个年轻人说话的时候
那笑容让荀职厌恶
那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嘲笑
巡直忽然间认出他来
苏启凡
他和这人确实有一面之缘
只是太久了
久到自己都已经完全忽略
那个时候
这人还在朝廷里做官
而他在给太子李长泽做奖学先生
有一次在别人的饭局上
巡职和苏启凡见过一面
这个苏启凡呢
应该有四十岁才对
可是他生的面嫩
看着呀
也就三十岁不到
勋职先生过得似乎不好啊
苏启凡迈步上楼
看了一眼焕然道人
德松惯的
焕然道人一摇头
与你无关
苏启凡笑着说
阁老离开长安之后
至少有上百个人是靠着我的阶级活着
如果你是天子科的一员
那你这两年来花的每一颗钱
都是我的
什么叫与我无关呢
巡职从旁问了一句
苏启凡
你想干什么
巡职先生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苏启凡一边说
一边绕过巡职
走进了那个不大的客房
进门之后
朝四周打量了一下
然后唏嘘道
堂堂荀直先生
曾经是皇后娘娘的座上宾
太子的授业师
连阁老都把你称之为当世才俊翘楚
看看
看看
他伸手把盖在桌上的布掀开了
那一盘白菜是猪油炒的
这般寒冷的天气
屋子里边又没点着火炉
菜很快就凉了
白菜上边裹了一层白腻
看着就寒酸
先生真是节俭呐
苏启凡坐下
指了指下意识跟到门口的焕人道人
把门关上
荀直和焕然道人两个人对视野进门
把房门关好
苏启凡把背着的包裹放在桌上
听声音很沉重
他把那包裹打开
里边全都是金子
至少得几百两
你是天子客的人
天子客的人是无价之宝
如果你想找个地方隐退
从这儿拿走一半金子
算是遣散费了
阁老教给我的是
我总得有始有终才行
虽然觉得可惜了你这一身本事
不过人各有志
我不强求
他看了巡旨眼
剩下一半的金子
荀直先生可拿走
所以找个什么地方做教书匠
总是不会活得太辛苦
荀直摇了摇头
多谢你的好意
心领了
清高
苏启凡笑着说
阁老从江南织造府拿的银子
从平越到那些南越人手里拿的银子
都已经花光了
早就花光了
用以平越道叛乱
谁想到他们那么不禁打
让一个神冷三两下就给灭了
别人不说
天子科的人这两年的银活
寻职先生这几年所花费的银子
都是我启凡商行提供
现在两位跟我这儿装清高
不觉得晚了些吗
巡职皱着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简单
巡职先生知道我的身份吗
阁老的高徒
曾经被誉为阁老门下三大才俊
只是你离开朝廷的早
跑去经商
那是其一
我去经商
是因为我知道穆昭童成不了大事
最终还得连累我
不如早早退出朝廷
做个富家翁
比做个死囚犯要舒服多了
不过我需要穆昭童
所以一直没有断了联络
所以我说
你提到我是穆昭童的门生
那是身份其一
我还有个身份
是穆昭童地下钱财的管家
所以我商行的生意才会风生水起
当然
这不是全部
还要归功于我第三个身份
焕然道人好奇的问了一句
什么 黑武人
这三个字儿一出口
荀直和焕然道人脸色同时一变
既然我说了
就不怕你们知道
也不怕你们动手
我不缺钱
可不仅仅是因为穆昭童
还因为黑武帝国在我背后的支持
苏启凡起身
一边踱步一边说
这又不是什么特别让人惊讶的事儿
你们宁人能派人去黑武
黑武自然能派人来宁国
我六岁的时候
人生就已经注定了
那时候我不得不开始学习宁人的语言
宁人的文化
十四岁
我被悄悄的送到宁国辽北道
一个富户收养了我
我很争气
二十四岁进士吉考
那一年也巧了
穆昭童以首府大学士之贵亲为科举主考
我便顺利拜入他的门下
如果不出意外
我会按照计划好的
在宁国朝廷里做官
因为我的能力
自然会被赏识
再加上穆昭童对我的喜欢
我自己都觉得
我四十岁的时候就能做到侍郎
运气好
四十五岁能做到尚书
好玩吗
我一个被黑武人从小带走的渤海人
成了宁国的高官
我自己都觉得精彩
皇帝手下有个人叫叶云散
深入黑武
成为韩皇身边亲信
不得不说
我不如他呀
我怕死
自从我看出来穆昭童的心思
我就只好先退了
苏启凡看向巡旨
我知道两位不怕死
可是死有什么意义呢
你们是宁人
你们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不强求
如果你们相信我
跟我去北疆
我不会让你们出卖大明军队
我只想杀了沈冷
两位如此了解沈冷
到了北疆之后
定会有所作为
苏启凡看向巡职
说出了一句对巡职来说致命的话
韩皇陛下也素闻荀直先生大名
民国不要先生
不识先生之才
韩皇陛下说
先生可先到黑武
一国之政令出韩皇
行令者为宰相
韩皇觉着先生之才
可为黑武宰相
荀职的眼神里有一种东击异闪而是不行
焕然道人忽然喊了一声
荀职 先生
莫忘了
你是宁人
我也是宁人
不可成为黑五的糟糕
巡职茫然的转过头望向他
焕然道人上前一步
拉住荀职的手
先生
你要想清楚
宁人至今有争斗
那是宁人的事
可若是去了黑五
那就是大明的叛徒
那是黑五的走狗啊先生
砰 的一声
门外一道黑影撞破了房门
在焕人道人转身的一瞬间
手里的刀就戳进了他的心口
荀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才发现
一刀杀了焕人道人的
竟是这客栈的掌柜
苏启凡耸了耸肩
看
总是会有蠢人
焕然道人倒在地上
手抓着荀直的脚踝
荀直先生
你不要做子话了
选择
循直往后猛地后退
那只手无力地落在了地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