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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彦生的话

让本要离开的方白鹿脚步停下

他回头

看着面前这个脸色平静的女子

似乎看到了他自己

所以他忍不住又回来

就在囚车外坐下了

你应该不只是为了保护安国公

黄彦生笑了笑

阳光明媚

你知道他是安国公了

天下谁不知道安国公啊

黄燕生语气平静

我只是怎么都想不到

会是他

这些年活着

却封闭着

不愿与任何人说话

不愿与任何人接触

娘亲离开的时候说给你改名叫念生

便是希望我一念求生

这念

很难

这一念

便是无念

无念之人清苦

说的无念

不仅仅是要告诉他

不要有奢求

不要有杂念

也是告诉他

不打扰

不打扰珍妃

不打扰皇帝

也别打扰了自己

黄艳生看着自己的手

那本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她也本该是个很漂亮的人

只是因为生活磨砺

所以面容稍显得粗糙了一些

那双形状完美的手

粗糙的比脸还稍稍严重一些

可或许正是因为无念无求

所以本已经到了四十岁的她

却依然很清纯

面容不老

身材也不老

奇怪的是

皱纹都很少

方白鹭问他

你很苦吧

不苦

娘亲离开之前对他说

每个人的一生都不会平平淡淡

不管起福

都是修行

他年纪还小

修行不够

阎王便不收

所以让他继续修行

他觉着自己修行了近三十年

三十年

够多了

这个世上

男人在乎的除了家人之外

还有家外的家人

除了家中的父兄

还有家外的父兄

一个是视我为兄弟之人

方白鹿看了黄延生一眼

刚刚他问你一定不只是为了保护安国公

本不该说的话

方白鹿却在此时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也许啊

很多话

对身边人不可提及

反而对陌生人更容易说出口

另外一个

是我视为父亲的人

方白鹭笑了笑

眼睛里也有一样的光彩

如果今日我不杀邱念之

我在乎的人

必然也会杀他

绝不能让邱念之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

我敬内人如父

所以自然不能让他去做这件事情

人活着

要懂得取舍

不能光取不舍

黄念生点了点头

这话 这道理

天下都懂

却无人能做的

有大才者说

将心比心便是禅心

我不懂禅心

可我懂什么叫将心比心

你可知道

当初为什么愿意帮娘娘的人

都是西蜀道的人吗

方白鹿点了点头

因为娘娘曾是马帮小当家

人见人怕的马帮小当家

人见人怕

那是怕她的人说出的话

那只是一方面

你应该知道

怕她的都是什么人

他的威名

是靠行侠仗义打出来的

人不是只有一种

事业不是只有一面

有人怕他

也就有人喜欢他尊敬他

而且毫无疑问的是

喜欢他尊敬他的人

一定比怕他的人多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可怕的人

那么你以为皇后能把他怎么样

方白鹭一愣

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是西蜀道

云霄城纵然为陛下当初的封地

那也是西蜀道之内

如果小当家点头

老当家为了这个规矩

能把皇后打死在王府里

纵然不用老当家出手

小当家不能一剑杀了他们

他只是心善

只是在乎

如果他稍稍有些不在乎了

皇后能作威作福那么久

还是那句话

那是西蜀道

如果不是小当家压着

你猜会有多少人把皇后活寡了

黄彦生停顿了一下

语气终于有些起伏

可他没有

他忍了

他告诉我们

什么是在乎

虽然那时候我们不觉得他的决定是对的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

也觉得他太过谦然

太过软弱

他抬起手

挥舞了一下

如果晋王府后第一次被皇后欺压的时候

他没忍

而是狠狠的给皇后一个耳光

我想

可能后来的许多事

都不会发生了

方白鹭听的心里边有些不平静啊

黄念生说的这些话

他都没去想过

他怎么可能会想这些呀

黄念生的手收回来

攥紧了

可是娘娘的一巴掌

一直都没扇出去

后来删了

方白鹭插了一句

耸了耸肩

删的还挺狠

黄彦生嘴角一扬

真的删了

真的删了

方白鹿也不由自主的抬起手

挥舞了一下

狠狠扇他非但扇了一个耳光

整个后族都一蹶不振

后来更是被陛下灭了族

你也知道

陛下一开始没能做的那么绝

是因为陛下终究是陛下

她只在乎甄妃娘娘一个女人

可陛下不能只在乎女人

黄念生不以为然

但却没反驳

方白鹭继续说

我知道

女人的想法和男人不一样

那必然是男人错了

方白鹿看了他一眼

随你怎么说吧

其实你可以换个方式说出来

把随你怎么说

改成你说的一定都对

凭什么呀

你一定还没有娶妻生子

甚至连女友还没有吧

我只是不想找

男子汉大丈夫

自当以国家为重

以朝廷为重

以百姓为重

黄彦松耸了耸肩

你说的一定都对

他忽然又问一句

长得怎么样

谁 我 我 我去

我确实没有娶妻生子

也没有女朋友

你何必还寒碜我呀

长得怎么样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他在那儿

我怎么知道他长得怎么样

没问这个

我问的是他

安国公当时抱他出来的时候

看不出黑丑黑丑的

小脸啊

好像是个没有蒸熟的包子

特别多的褶儿

丑的让人怀疑那是不是个小猴子

那年我好像是十岁还是十一岁

后来每次提起

娘亲都说孩子丑点儿好

丑儿好养活

命硬

可人都说安国公相貌堂堂

是真的吗

方白鹿点了点头

真的当得起相貌堂堂四字

黄念生叹了口气

抬起手在胸脯上轻轻的拍了拍

还好还好

相貌堂堂就好

何止是相貌堂堂

也不知道现在长安城有多少闺女都把她当做心目中最棒的夫君人选

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还是国公

又是大将军

最主要的是

整个天下谁不知道他最会疼女人

茶颜姑娘可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听说安国公不纳妾

是啊

喜欢他的女孩不少

我知道的就有两三个

而且个个优秀

他只是在意茶颜姑娘一人

黄艳生的眼睛都亮了

那就更好了

方白鹭哼了一声

好什么呀

难道你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就对了

难道还错了吗

那凭什么女人就不能有七八个丈夫呢

这成何体统

我们不聊这个

黄念生想踢他一脚

可是人在囚车里踢不着

囚车虽然是木头打造

可缝隙也就勉强把胳膊伸出去

他试了好几次

没能踹到方白鹿

方白鹿背对着他

也没回头看

忽然听到身后黄念生声音很小的说了一句

方白鹿回头

然后就看到黄念生的腿呀

卡在囚车围栏里了

缝隙只有那么大

他居然还真把脚伸出来

所以卡的也很精致

方白鹿叹了一口气

你一定也没有男朋友

黄念生扭头

疼的脸都有些发红

等着

方白鹿起身把长剑抽出来

别乱动啊

不然的话

可能把你的脚一块儿砍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天理

你想偷袭我

我还得救你

黄念生一直扭着头不回头看

倒不是说真的害怕方白鹭一剑把他腿砍断

而是觉得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说起来

这两个人都是不善和人交际的

一个是冷面判官般的人物

一个是常年独自幽居

很少与人接触

聊得再多

也不代表两个人会聊天

方白鹿一剑把木头斩断

再一剑把下半截儿也斩断

黄念生被卡着的腿呀

终于可以抽出来了

然而他却没抽出来

而是趁着能动啊

踢了方白鹿一脚

方白鹿都懵了

你干什么呀

黄念生瞪着他

谁叫你说我没男人要的

你还说我们女人要呢

黄艳生把脚收回来

看了看囚车的缺口

于是笑得更加轻快起来

他比划了一下那个缺口

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材

这囚车可关不住我了

方白鹿冷笑

你是在说你胸小啊

黄彦生再次把腿朝外伸

方白鹭躲开了

你还想踢

黄彦生哦了一声

忘了你是当官的

我是阶下囚了

也许这短短片刻的聊天儿

真的让两个人暂时忘记了身份

他们两个还都不曾这样轻松的与别人说这么多的话

方白鹿整日在廷尉府

要么在办案

要么在办案的路上

而黄念生一年和人说的话可能都屈指可数

其实两个人都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人

算了

方白鹿取过来钥匙

把囚车门打开了

出来吧

别坐了

黄艳生眉脚一抬

你不怕我跑了

方白鹿指了指另外一辆

那还有一辆呢

黄艳生脸儿都绿了

他上了之前邱念生那辆囚车

还瞪了方白鹿一眼

可是转念一想

自己刚刚似乎有些不像自己

于是愣了一下

垫上

路上颠簸

方白鹿把另外一辆囚车里的被子抱了出来

放下之后转身就走

以后我们少聊天吧

黄彦生点了点头

他看着方白鹭的背影

原来

梦幻可以很短暂

刚刚那一刻的他

不像是以往的他

他觉着

他也一定不像是以往的他

只是太短暂了些

有些不太真实

就在这时候

方白鹿拎着一包食物过来

先吃了早饭再说

少聊天

记住了吗

黄念生嗯了一声

方白鹭笑了笑

除非你不踢我

黄念生一扬眉毛

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