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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入城
铁矿只带着一百多名赤猴回来了
不能说一无所获
可是和预期差距太远
所以他觉着自己无颜面对父亲
更何况
还丢了他父亲送他的铁枪
这么多年来
他一直将那杆铁枪视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那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父亲疼爱的东西
将军府
铁矿进门的时候
朝四周看了看
府里边已经很空了
基本上需要带走的东西
都已经装车
不能带走的东西
都已经毁了
他知道
父亲绝不会给宁人留下哪怕一张纸也不会
院子里边
有个不算很大的河池
这个季节呀
河池光秃秃的
原本呐那欢快的鱼儿
都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了
更不知道没有人喂养
它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他父亲
就站在河池边儿上
再看到父亲那一刻
铁矿愣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
父亲的腰板
已经没有印象中那么挺直
然后他才醒悟过来
不知不觉间
父亲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父亲
铁矿紧走几步
俯身一拜
雅识没回头
依然看着河池
问了一句
吃亏了
是
你能回来就好
雅实吐出一口气
不过 你错了
我
铁矿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请大将军责罚
这一声大将军
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起来吧
本来想责罚你
可这个时候不对
我说你错了
是和我的想法不同
如果抛开这个不谈
你的做法就没错
你是军人
是我的儿子
是我教导出来的人
所以你的骨子里有一种勇气和责任担当
你想保护好吐蕃
保护好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因为这个
你才去找宁人的麻烦
我没理由责罚一个想要保家卫国的军人
更没有有理由对一个谨记父亲教导的儿子发脾气
铁矿闻言
鼻子就是一酸
父亲
是我错了
哪有那么多的对错呀
铁矿转身看向自己儿子
眼神里难得出现了他很少出现的疼爱
对错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
铁矿随即迈步跟上
雅士一边走一边说
我为了把少主能安全送到王庭
和宁仁暗中联络
那你说
是对还是错呀
铁矿一愣
这问题
真的很难回答
父亲
不会错
我自己都不知对错
我曾不止一次对手下人说过
从穿上军服的那一刻起
每个人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而是这个国家的
当这个国家需要我们付出生命的时候
那是我们的荣耀
可是
人总会面临各种艰难的抉择
安溪人和后缺人
楼然人霸占了我们的王庭
王庭不归
吐蕃将灭
国都是什么
国都是百姓心中的信仰
若国都拿不回来
信仰不在
我一直都在矛盾着
如果我们谨守此处
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不去管什么王庭
只要在这哺鲁城辅佐少主
也未必不能坚持下去
可是 孩子
宁人是不会让我们安安稳稳的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日子
宁人不攻我们
也会把安西人和西域诸国的军队放过来
与其如此
还不如我们和宁人合作
这里送给宁人了
换我们能安然出去
和安溪人打
和那些叛贼打
吐蕃
不是只有我们这些人
当少主回到王庭
登高振臂一呼
我相信
会有无数的吐蕃人赶往王庭
他们会拿起武器
守卫都城
守卫吐蕃最后的尊严
这是这么多年来
第一次
雅石和铁矿说了这么多话
所以
铁矿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父亲说了些什么
他都没听清楚
却想着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好
父亲说着
他听着
就好像小时候
父亲把他抱在膝盖上
给他讲的那些神话故事
每一个神话故事里都有英雄
要么一个
要么很多个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啊
铁矿就想做一个英雄
到后来
他发现
原来英熊就在自己身边
他的父亲
就是最真实的英雄
孩子
来
雅婷在凉亭里坐下
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铁矿有些受宠若惊
连忙在父亲身边坐下
可是有些局促
看到他这个反应
压实有些心疼
我知道
这些年来
一直都待你太苛责
不管你做什么
我都没夸过你
你以为是我偏心
我没有偏心
我是想把这数万大军交给你
你做的多好
我都觉得不够好
是因为我知道
你能做得更好
如果没有这次战争
神陆军会交在你的手里
而不是野年元
铁矿眼睛发红
他再次起身
拜倒在地
使我让父亲失望了
没有啊
孩子
雅实伸手把铁矿扶起来
你从不曾让我失望
你所做的每一件事
我都知道
我也很想夸你
但我不希望你骄傲自满
你小的时候
我就对你说过
将来你也要穿着战甲
成为吐蕃的英雄
可是现在
英雄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我们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
也要回到王庭
让吐蕃的大旗
继续飘扬在王庭的城头上
他朝着远处招手
把东西拿过来
两名亲兵抬着一杆长枪过来
雅士起身
一把将长枪抓起
我这一生
一共用过三条铁枪
之前送你的那条
是我的第一件兵器
我从十五岁到二十六岁一直用
用了十一年
这条枪
是我二十六岁开始用到四十五岁
是我所用长枪之中
分量最重的一条
现在
我已经没力气再用它了
把它传给你
他把长枪抛出去
铁矿一把抓住
做我的先锋官
如果我们父子能护送少主回到王庭
最起码对得起身上这件战甲
也对得起我们手中铁枪
是
铁矿双手捧着铁枪跪倒在地
我将带着先锋军走在最前
却说宁军大营
沈冷看着面前地图
手里把玩了一根金簪
这根簪簪呀
他时不时拿出来攥在手里
因为这根簪子呀
不是他这段日子收起来要送给茶叶的
而是他送给茶叶的第一根金簪
那时候啊
他才刚刚进水时没多久
用一个金锭给茶叶打造第一根簪簪
剩下的金簪呀
也都装进荷包放在茶叶手里了
后来
茶叶希望他把这根簪子一直戴在身上
金簪上
茶叶刻了两个字儿
一个是冷
一个是茶
他低头看了看簪子
忽然笑了
他想起了茶叶把簪子递给他的那一幕
沈冷啊
当时就问说
为什么一个冷字一个茶字呢
不应该是一个言字吗
茶叶理所当然的回答
言字不好刻
沈冷笑了笑
把簪子收进怀里
他转头看向陈冉他们
给戊子营传令
如果雅石大军到了
就打开城门放他们过去
陈冉立刻应了一声
吩咐传令兵去磨山关
陈冉安排人之后
他看着沈冷就问
你在犹豫
你犹豫啥呀
雅石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他儿子铁矿也是
闪冷的视线离开地图
我一直都在想
如果把我换成是他们的话
我和他的选择会不会是一样
没有那么多如果
所以我也不知道答案
但我觉着
应该给他们一个守护尊严的机会
放过去吧
铁矿也放过去
想了好几天
让他多杀几个安溪人也好啊
方白净他们全都长出了口气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决定是对的
沈冷说着话
看瞧孽也
派人联络一下雅石
我想和他见一面
聂也一点头
我这就去安排人
沈冷又看向站在一侧的庚子营将军杨恨水
雅识的人离开不禄城之后
劳烦将军带一万兵力过去
不禄城是东南要地
文守不禄城
非但能把控那一带
还能打通往大治国的通道
派人率军攻入大支国
西域联盟就会更分散
大师国虽然只有不足万人的兵力在那儿
可大支国一撤兵
其他西域小国就会军心动摇
杨汗水一俯身
北驰立刻整吞兵马
不急
等我和雅士见过面之后
再带兵过去吧
杨汗水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等见面之后
沈冷沉默片刻
摇了摇头
让他安心上路
他缓步走到门口
看着外边已经逐渐萧条的世界
派人给谭大将军送信儿
冬天来了
是时候结束这场乱糟糟的战争
也是时候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西域人体会到什么叫疼
是
所有人都肃立起来
闪冷深吸了口气
他们闹腾的足够久了
却说长安
未央宫
东暖阁
皇帝坐在书桌前
看着铺在桌子上的西域百国图
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
他站起身来
这一仗已经拖得足够久了
从一开始
谭九州就派人给朕送来一份奏折
他说这一仗的结束当在冬天
朕明白他的意思
西域人的粮草消耗已然到了极限
冬天
他们会过得很难受
他们难受
可朕不能让朕的那些在西江为国而战的将士们难受
说着话
他撇了眼泪
称
朕要求内阁指挥各部准备的补给
发过去了吗
两个月之前就发过去了
是五院的那批年轻人护送
算起这日子
应该快到西甲城
按照陛下吩咐
东一每个人至少两套要能换洗
棉靴每个人要有两双以上
这些物资
臣派人清点过
没有疏漏
赖城俯着身子
除了东夷之外
户部调派的军粮
也已应该送到了西甲城
最主要的
在北边那支队伍
也能抽身出来了
皇帝嗯了一声
这一仗打完之后啊
朕对大宁最后一块不稳定的地方
也能彻底安排好
他长出了口气
草原呐
他的视线落在地图上
那一片浩大的草原
朕还没去过草原
皇帝又看向赖城
安西都护府的第一任都护人选
你看谁合适啊
陛下不是心里已然有了人选吗
还有谁比韩大人更合适啊
皇帝笑了
是啊
朕答应过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