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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牺牲的姐姐

我和李婷婷认识多年

她既是我的老乡

又是我儿时好友的姐姐

比我大六岁

一九九一年

我上小学三年级

她上初中三年级

李婷婷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学习成绩非常好

长得也很秀气

圆盘脸上一副眼镜

她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一九九一年

中专依然很受欢迎

但已显出颓势

那会儿刚中考完

李婷婷的老师对她父母说

让婷婷报高中吧

三年以后肯定能考个非常不错的大学

北大清华不敢保证

人大复旦应该问题不大

李婷婷父母商量再三

跟李婷婷说

家里条件有限

你还有个弟弟

上大学的机会要留给弟弟

你得赶紧工作赚钱

于是

李婷婷十五岁时入读了太原市的一所工程技术学院

后来我和李婷婷几乎没有见过

她的消息都是从我父母那里听来的

可李婷婷的弟弟

也就是我的朋友

最后连技校都没有考上

更不用说大学了

我的朋友初中毕业后

李婷婷每月会给家中寄钱

但是再没有跟父母见过面

去年

我姐给我打电话

说李婷婷正在送往我们医院的路上

她从工程塔吊上掉了下来

在急诊室

我终于又见到了李婷婷

她已不再是印象中少女的样子

身材略有些臃肿

多年工地上的操劳使她脸上满是风霜

他的伤势很严重

小腿胫骨从大腿的侧面穿了出来

右臂的大臂骨折断

白森森的裸露在外面

与很多人的认知可能不一样

在这种大面积创伤下

大脑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

患者本人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李婷婷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

看着自己的腿骨和臂骨

一言不发

李婷婷父母很快就来了

看着女儿的惨状

母亲涕泗横流

父亲沉默不语

工程负责人跟医生说

请尽全力救治

这是我们公司最好的塔吊司机

李婷婷外伤太重

手术大夫能选择的方案并不多

只能尽力做好

而且因为暴露面积太大

术后易感染

那样的话就只能截肢

好在手术很顺利

主刀医生说

如果后期恢复良好的话

说不定后遗症都不会有

住院的几天

一直是李婷婷丈夫在陪护

母亲几次提出要照顾她

李婷婷都客气的回绝了

跟对待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出院的那天

母亲要接李婷婷回娘家休养

李婷婷还是拒绝

在门诊广场上

母亲崩溃了

这个将近七十岁的女人在广场上大哭着说

这么多年了

你还是记恨我当年不让你上大学

我也是没办法呀

家里条件只够供一个大学生

你让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办

面对情绪崩溃的母亲

李婷婷平静的说

放心

我还会每个月寄生活费

不让你们冻着饿着

至此

老人才停止了哭闹

回家后听我母亲讲

李婷婷的弟弟很不争气

初中毕业以后就在外面鬼混

结了婚

老婆跟他过不下去又离了

这么多年

就是李婷婷每个月给家里寄生活费

父母才不至于陷入困顿

而父母省下的钱都补贴给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