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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集民主生活会四
林晓稳定了一下情绪
摄像机调整了一下角度
正对着林晓的脸
刚才有同志提出来
我联想刚到舒密不到二十个小时
连舒密的十字街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个会议开的太仓促
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纯粹是我个人拍脑袋
意气用事
是立威
是点火
是故意找茬
是小题大做
是的
我不了解舒密
我没有在舒密工作过
生活过
但是我知道山里有小学生要翻过几道竹岭上学
在教室里能看到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有的学校几十个学生
一两个老师
还有的村庄三分之一的幼儿没有上过学
九年义务教育实行多少年了
我们山里的儿童没有学上啊
有人不经意的撇了撇嘴
似乎林晓夸大其词是危言耸听
这些细微的表现被林晓捕捉到了
他真想拍住我的马娘
有县委常委和县级干部可能对我的话不屑一顾
认为我林晓是偏听偏信
道听途说
请问诸位
你们每天除了开会
除了酒桌上
牌桌上的活动
一年下乡几次
都走到哪里
是不是下乡前前三五天就通知了下级单位
如果哪位同志认为我说的有毛病
现在举手
我们可以实地去走访
这是教育问题
基础建设呢
县城脏乱差
就县委政府前面这条街还干净些
我们不要过于宽广的马路
不需要过度的绿化
不需要盆景
去往乡镇看看
往山村看看
不要说泥泞的路
坑洼不平的路
路在哪里呀
有村庄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悬梯
往来的运输必须的生活品
山里的农产品
靠人扛啊
靠肩背人的肉体上不足一平方的地方
是他们所有的希望和生存的基础
县里有多少山村没有路
有多少村庄没有水泥路
有多少条河没有桥
村民们来往靠摆渡甚至蹚水过河
有小学生在放学的路上遭遇山洪
一下子被冲走好几个
有户人家的双胞胎儿子一起被淹死了
一个家庭散了
这些你们听说过吗
村里
镇里给你们报过吗
你们去看过吗
有没有解决的方案
有没有在逐步解决
林晓说的激动
其他人一脸漠然
吴百栓更是闭上眼睛
鼻孔里呼着粗气
当然
我们有种种理由为自己开脱
我们是边境县
财政困难
但在我们的酒局上
一瓶酒几千块
一盘菜上百元
一桌酒席上万元
这一万元能够让十个失学儿童重新回到教室
能够把一所小学的屋顶全部维修一遍
能够给一个学校所有的窗户装上玻璃
这十个儿童中
可能会出一个科学家
一名成功的商人
甚至会出一名县长
县委书记
我相信在座多数人是农民家庭出身
多数是大学毕业
想想你们在二十年前
三十年前
你们的求学之路
如果没有老师的一句鼓励
没有邻居送来的十块钱
没有在家庭遇到变故时
开明父母一句话
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
你或有今天
你会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
享受空调的温暖和凉爽
会享受到餐桌前的美酒美味甚至美女
会有别人的簇拥和阿谀奉承
忘本啊
同志们
林晓的讲话估计戳到了某些人的痛点
有人擦眼睛
更多的人把头埋得更低
不光是教育问题
社会治安呢
光天化日之下
有人公然抢劫
公然侮辱妇女
还什么帮的
什么派的
我是哪位爷的人
谁谁是我大哥
你们听说过吗
你们的亲属
同学
朋友遇见过吗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没有亲身体验过那种场景
因为你们有小汽车
锃光瓦亮的小汽车
每天早晨
有人在楼下距离你下楼不到五十步的地方等着你
给你殷勤的开门
把不冷不热的茶水放到你的手边
热了给你打开空调
冷了放开暖风
温度开到正合适
车子里喷喷香
你们不需要乘坐公交
不需要逛菜市场
你们是安全的
我们的门口有保安
住了小区有保安
下乡调研有司机
有秘书
有前呼后拥
甚至有警车开道
有人敢拦住你们的车反映问题吗
在调研的公共场所
所有人朝你们啐一口
那就是事故
是重大事件
要严查
要严肃处理
要深挖后台
你们见过被侮辱
被欺负
被抢劫者的无助
见过他们无助的眼神吗
见过被小偷偷走钱撕心裂肺的哭喊吗
那是他们孩子上学的书本费呀
是躺在病床上老爹老娘的救命钱
在他们的内心里
咒骂的小偷是抢劫者
是流氓
怨恨的是自己手里没有枪
没有刀
没有孙悟空手里的金箍棒
没有人骂我们
只怨自己倒霉
在我们听到这样的事情时
除了好奇
除了惊讶
除了更加注重自己孩子上学是不是安全
家里放的钱是不是隐藏
有没有感到惭愧
有没有感到自己的无能
是的
我不知道县城十字街在哪里
那一定是枢密最繁华的地方
车流不息
人头攒动
面对芸芸众生
面对我们的百姓
我们的商户
你是否依然高昂的尊贵的头
仰望远眺
大手一挥
指指点点
我们应该跪下
向我们的百姓跪下
我们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
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人民公仆这几个字经常挂在我们嘴上
我们是人民的仆人
仆人要随叫随到
要像伺候自己爹娘一样侍奉着我们
做到了吗
我们是人民的儿子
你见过几个儿子对老子喝来喝去
颐指气使的
见过几个儿子看着老子吃糠咽菜
背着沉重的谷物在集会上换点盐巴
换一件最廉价的衣服
而自己鲜衣怒马
珍馐佳肴的
今天让几位领导做了检讨
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有人受不了了
有人在肚子里骂娘
想想我们刚从学校毕业那会儿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
想想我们面对党旗举手宣誓的时候
你们的初心还剩多少
你们的使命感
责任感还有几分
有人拿起笔
开始记录了
多数人依然漠然
林晓清楚
仅凭一个会议
一通说教
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枢密有四大家族
不知道有谁是四大家族的成员
即便所有的干部都是他们圈子里的
林晓相信
有正义的干部占多数
想干事的干部占多数
林晓不想说太多
干部的作风问题
执法单位的形象问题
吃拿卡要甚至违法犯罪问题
这需要一步步解决
先炒热思想
再落实到行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