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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集
李成前稍稍闭了眼
又靠回到床头
本宫当时中了毒
臣已经问过太医
殿下当日并未中毒
你怀疑本宫
李成乾瞬间又坐直了
抬手掐在自己脖子上
本宫当时分明看见一个人死死掐着本宫的脖子
拖着本宫出了船舱
如果不是中毒产生了幻觉
那便是船上真的有刺客
掐着脖子
李成乾张牙舞爪的动作
忽然让苏玉想起许世卿自尽时
方玉言之凿凿的控诉许世卿是中了邪
自己掐死了自己
见苏钰半晌不语
李成乾有些气恼
苏少卿难道以为本宫会自枪
然后把这楚君之位拱手相让吗
那艘画风
可是李太呢
殿下可还记得当日见过哪些人
吃过哪些食物
可有任何异常
本宫记得
那日李太特意入宫与本宫一同用膳
又送本宫去了码头后才离开
他会这么殷勤
肯定有蹊跷
至于吃时
本宫只在晨起后同李泰一起用过半碗精米粥
其后便一直没什么胃口
这么说
殿下离开东宫时
一切都很正常
那么从离开宫城到曲江池再到上画坊之后
期间可有怪事发生
从本宫出了东宫大门再到曲江池码头
一路上都有禁军护卫
有一个叫巧月的侍女随车侍奉
本宫当时有些疲累
就小憩了片刻
上了画方喝过一盅茶
其后就中了毒
不过登船师携带的所有吃食都由本宫亲自检查过
绝不会有问题
如果不是画方被人动了手脚
还能有什么原因
李承全一口气说完
狠狠的大喘了几口气
一名工人十分有眼力劲儿的上前送上半碗清水给他顺气
殿下
该歇息了
李成全闻言
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皮瞄了苏玉一眼
苏玉立刻会意
臣告退
那工人斜着眼睛瞄着苏玉的背影
眼见他消失在殿门之外
才凑到李承千耳边耳语了一句
殿下
秦老九那边已经把所有事都招了
圣人已经看过口供
正在喝水的李成前登时一呛
工人立刻给他拍背顺气
同时继续添油加醋
听前去传唤苏少卿的工人说
苏少卿当时就在刘聚的庄子上
什么
你的意思是苏玉已经查到了
李成前一脸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随即伸长了胳膊往床下扑腾
一副要把苏玉抓回来的模样
那你还等什么
赶紧把他给我救回来
此刻还不知道苏少卿究竟查到了些什么
殿下
您现在叫人过来审问
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心虚
那你让本宫怎么办
坐以待毙吗
父亲那么宠爱老四
要是他知道
知道我竟然会废了本宫的
国舅爷的意思是
那事儿怕是要提前准备了
那是
李成前略意争冲
随即重重靠回到床头
目光渐渐从惊恐转为茫然
本宫当真
哎
工人似乎叹了生气
随即稍稍后退半步
垂着脑袋立在床边
不再言语
阴沉的夜色
已经渐渐笼罩天际
苏裕知道太子对魏王怨恨颇深
诚然
太子出事
魏王确有可能成为最大的赢家
但在魏王提供的画纺上
大理寺和雍州府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事后
圣人还曾秘密让工部介入
仔细检查过画坊碎墓
工部李尚书亲自确认
画坊不曾被人动过手脚
如果是画坊上的摆设或饰物散发出的气体使人中毒
当不会只有太子一人中招
就目前的政务来看
太子的怀疑实在没有根据
苏裕本想直接去雍州府
将太子的证词告知刘行敏
顺便询问一下乍贡留举的结果
可出工程时已经是暮色四锤
他和刘行敏探讨案子时常会忘了时辰
搞不好聊到宵禁之后
他就只能在府衙借宿
想到府衙后堂那张又瘦又短的床
苏裕转身直接回了重化方的宅子
他家这宅子一向简陋
就连院子里唯一的老槐树还是前任主人留下的
可眼下
垂花门外却架起一排风灯
昏黄的光轻轻摇曳
而后随着夜风一路向内院延伸而去
院子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
一张空了的竹榻静悄悄的躺在槐树下
西侧的厨房里亮着烛火
薄薄的炊烟从烟囱里慢悠悠的升起
将夜色吹出几分人间烟火
苏玉从未去过后厨
可今日却忽然对那个透着暖光的小屋子产生了几分好奇
他轻手轻脚的从西厢的屋檐下走过
摸到后厨门外
后厨里
老仆正挑拣着烂掉的菜叶
厨娘正搅着锅里的糠
叶弯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宽木板
架在两只箩筐上当凳子
人就坐在上面晃着两条腿
一副对锅里的食物垂涎欲滴的模样
没一会儿
苏玉就听见了叶弯弯的哼哼
哼
他再不回来
我就把这些饭菜独吞了
苏玉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看天
有时早就已经过了
居然有人一直在等他吃饭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
一直目不转睛盯着饭菜的叶弯弯忽然歪了歪脑袋
一眼就看见了门外的苏玉
你回来了
他立刻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豁得从凳子上蹦了下来
一边嚷着一边直扑向菜板
抱起两盘肉菜朝着苏玉跑了过来
我要饿死了
叶弯弯边说边从苏玉身边钻了过去
直奔东乡
一阵风自身侧刮过
没有丝毫停留
苏玉看了看自己等在半空中准备迎接叶弯弯的手
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只能若无其事的抬手摸了摸鼻尖
老仆也笑眯眯的晃出了后厨
走到苏玉身边念叨了一句
哎
小娘子重伤出狱
王大娘特意给他炖了一锅老鸭汤补补身子
哼
苏玉点了点头
没什么意义
买鸭子的钱
是叶娘子从小郎君你的钱匣子里取的
说完这话
老仆明明看见苏玉的眉梢不自觉的一跳
却又像没看见似的火上浇油了一把
叶娘子让我告诉你
匣子已经空了
记得
呃 放钱进去
闻言
苏玉心里猛的打了一个突
刚刚积攒起来的一点温暖和知足立刻七零八落
他们什么花了那么多钱啊
后院还有只羊
说是等入秋养肥就能
能了
听老仆如此一说
苏玉仿佛听到了从后院传来的咩咩声
他认命似的从怀里掏出钱袋递给老仆
有些无力的朝他摆了摆手
转身出了西厢
一边掐着眉心一边往东乡晃
这个夜婉婉
竟如此会败家
一月的功夫就花光了我几个月的积蓄
再如此下去
苏某就只能像那刘局那样
去给人家写墓志铭换钱了
可推开冬乡的门
嗅到那股精心烹饪出来的菜香
看着烛光里着急喝汤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的人
苏玉又想到了垂花门外的那排风灯
觉得这个原本只是一个躯壳的老宅子里
忽然有了一丝人间的味道
他在夜弯弯对面坐下
若无其事的说道
以后不用等我回来用饭
叶弯弯对着手里的鸭汤吹一下
喝一口
再吹一下
再喝一口
好一顿折腾
听到苏玉的话
他百忙之中飞快的抬头瞄了苏玉一眼
你那碗还喝吗
苏玉正伸向汤碗的手不自觉得一抖
总觉得叶弯弯好像也没那么好心
他端起碗筷
就着饭菜
把已经到了嘴边的感动
又一股脑的咽了回去
跳动的烛光将夜弯弯的眉眼映的亮亮的
在他那张仿佛已经忘记世间一切忧愁
只记得痴的脸上
勾勒出一抹岁月静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