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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远的声音很轻
但那富有节奏感的抑扬顿挫
却将内心深处蔓延出的种种情绪渲染的淋漓尽致
感受最深的
自然是坐在地面的流沙
他托腮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无声哽咽
泪眼迷离
或许
竟常不是最适合你的职业
那番感慨
似乎解开了柳沙的心结
至少
她有了互动
这样的转变毫无征兆
不仅惊动了白中原
就连那杯清水也是晃动了几下
而后洒落在了桌子上面
柳莎的脸上带着笑
那与进门时的截然不同
更纯粹
更单纯
更甜美
仿佛饥逢骤雨后绽放的新颜
就像她纤细的手指滑动桌子上的水一样
轻盈
丝滑
温柔
宛如正在展开一幅美丽的画卷
氛围的缓和让白中原长出了一口气
于是开始谈及正题
我没有过分的要求
只希望你去医院看看他
这五官案子
只求耗子能够尽快醒过来
你应该知道
昏迷得越久
对她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
我不会去的
说出这句话时
柳莎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如果只是朋友
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你也清楚
我和他之间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
我不想让现在的男朋友误会什么
我懂
白忠原没有生气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
不能强求
虽然失望
但我很喜欢你的至敬
这是对待感情的一种态度
柳沙正则道
只要一段感情还没有结束
就应该对彼此负责
哎
那就让我们祝耗子好运吧
白中远说了
起身告辞
不送
柳莎端起了咖啡
走出咖啡厅后
白忠远径直朝着临近的地铁站走去
看似不经意的瞟动间
却将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乍人看起来不到三十
大约一米八左右
身躯消瘦
皮肤白皙
戴着黑框眼镜
气质透着几分儒雅
他站在路边打着电话
乍然看上去像是等着的士
可无论是那身睡衣还是人字拖鞋
都表明他没有远去的意思
或许是感受到了白中远的目光
那个人轻轻点头微笑
嘴角扯动露出整齐的白牙
着实给人一种亲切的好感
回应之后
白中远加快脚步朝着地铁站走去
拐弯的刹那
从公交车的后视镜中
看到了那个男人走进了刘沙居住的小区
啊
长出口气
白忠远推开了旁边一间网咖的门
与吧台服务员交谈几句之后
他选择了角落的一台机子
开机之后
他稍稍回忆了下登录网址
打开了一个邮箱
将里面的音频文件下载之后
清除了浏览痕迹
离开网咖
白忠远内心中有着两种大相径庭的感受
一种是轻松
一种是沉重
一种是新生的希望
一种是枯萎的凋零
好的感受源自于手机中的音频文件
那里面的东西或许会将耗子唤醒
而坏的
则是源于柳沙以及那个男人
白庄园不用去妄自猜测
也很清楚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
只是在他这个外人看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充满了恶意的
说的更严重些
至于柳莎而言
那绝非平等的
更像是主仆
从属以及奴隶
这不是妄自揣夺
而是有着切实根据的
比如从二人见面开始
柳沙的手机就是处于不通状态的
比如柳沙托腮的无声哽咽
是遥望街边那个男人的下意识反应
又比如洒落的那杯水
是传递讯息的唯一途径
与柳沙见面的时间不长
但白中原还是有了些直观了解
柳沙的确在演戏
但所演的却不是假意的和善
相反
那份傲慢才是苦心练习的结果
邻家小妹的那份单纯和率真
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到了这时
白忠原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柳沙身上故事的真实性了
不
应该是残酷现实下的悲剧性
究竟是什么
值得你用自由去换取呢
上车之前
白中远又朝着咖啡店深深的看了一眼
语气中满是不解和同情
出租车在飞驰着
白中远的思绪同样如此
他回想着与柳沙见面时的细节
回想着耗子那晚谈起爱情时的话
胸口泛起一阵阵的不斥感
那种不适不仅仅源自于他们二人之间错过的感情
更因为社会的残酷现实
戴上耳机
白忠远轻轻打开了音频文件
手指反复的抬起落下
始终没有勇气去点开
直到车子的剧烈颠簸
音频分为上下两部分
上半部分是耗子的
是不全的
是零碎的
是难过的
声音低沉沙哑
直击人心
一
我所有的自负
都来自我的自卑
所有的英雄气概
都来自于我内心的软弱
所有的振振有词
都是因为心中满是怀疑
我假装无情
其实是痛恨自己用情太深
我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游荡
流亡其实只是掩饰
至今没有找到能够驻足的地方
二
我以为早就放下了
多少次遇见
彼此擦肩而过
无言
昨晚一个人去投篮
好久好久没碰篮球了
动作生疏了
投篮投不进
就分心了
在八点过后的漆黑球场
抬头便会想起你住的那个房号
从下向上数着楼层
看着窗帘缝露出来的灯光
回忆着你住在那里的时候
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和如今的蓦然
不知何以至此
狠狠砸了一下篮球
突然间就有了打篮球的怒意
一遍一遍的上篮
一个个的投篮
良就再数一次
灯光还在
我曾以为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不会被这些左右
我曾以为我们能走到最后
携手相扶一生
我曾以为分开了
我很快就会走出来
打完球回到家
累得瘫倒在床上
这时候才意识到
砸多少次球
也没将你从我脑子里撇出去
我是不明白
为何会是这种结局
三
如何忘记你
我看过很多
试过很多
仔细思考
试图用理性告诉自己走出来
但都没用
在做那些事的时候
我觉得已经忘记了
觉得没有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但总有那些时候
也许是路过一个餐厅
也许是穿过一块熟悉的草坪
也许是电脑桌上某个不起眼的挂件
也许是瞟见某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女孩子
又或者
也许什么都没发生
一切正常
我还是会想起你
还有那些美好
初遇时的惊艳
暧昧时的悸动
热恋时的甜蜜
磨合后的默契
这些都远去了
我会想起你要和别的男人说起我们说过的情话
在别人的怀里小鸟依然的笑
对着别的男人耍赖撒娇
优雅的共进晚餐
然后被狂野的丢在床上
羞涩但无比配合着别的男人撕扯惜云蹂躏
我曾经那么爱你
曾经相信过我们之间的承诺
我无法想象离开你的生活
都没用
只有时间才能拯救一切
总有那么一天
也许我会忘了
也许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但我想起这些的时候
他们已经无法在我心里激起任何一点涟漪
人们把这叫做成长
而我把它叫做悲哀
白中原与耗子相处时间并不长
对他的了解也很浅显
直到听完手机中的音频后
认知这才加深了许多
同时也有些意外
耗子的嘴巴比较碎
性格颇为外向
性常这样的人待人接物会比较大大咧咧
谁曾想
在那副乐天派的表象之下
居然隐藏着如此丰富的情绪和细腻的情的
音频有着三个段落
字由少变多
语气由生冷变得温软
情绪由激动变得平和
犹如一件隐藏着暗器的刀子
破皮穿骨
植入人的内心
很难想象
耗子在那段时间经受了怎样的煎熬与折磨
音频中内容如此触动人心
这是白中原始料未及的
因此他不敢再播放下半部分
他怕听到柳沙说出决绝的话来
尽管他能看出来
六沙是有着苦衷的
出租车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
白忠原的目光掠过了匆匆而行的人群
蓦然间
他的内心泛起了潮水般的失落感
是不是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闻之动容的故事呢
又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着不敢暴露在阳光下的一面呢
比如柳沙
她为何甘愿受到那般屈辱的对待
胡思乱想象
时间总是会过得飞快
当白中原再次返回医院的时候
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天依然阴着
重症监护室的门前依旧存在着杨伟成的身影
看到白中原去而复返
赶忙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呃 方队
刚才来了又打听那事儿呢
彼此都很了解
白中原能做出大致的猜测
是的
杨伟成点头
有了些担心
他会不会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会
白忠远不加思索的否定道
你应该很了解老方
他这个人疑心比较重
什么事情都要再三去确认
不用太在意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哦 嗯 明白
一律打消
杨伟成转移了话题
呃
你这个时候过来
应该是见过耗子女朋友了吧
他说人呢
没来
他
你别急
打断杨伟成
白肿远掏出了手机
这里面有一份音频文件
是流沙交给我的
就是不知道是否会起到作用
你去找大夫沟通一下
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效果
好 我这就去
杨伟成去得快
回来的也快
对身后的医生和护士做过介绍后
遵照规定和白中原去洗手穿鞋套
换个礼衣
仅仅隔着两道门
可重症监护室里却宛若另外一个世界
安静的房间让人屏气凝神
一气不时响起的声音更是紧揪人心
音频文件已经发到了耗子的手机上
护士做过保护性的处理后
放到了床头
轻轻点击
按下了播放键
由于坊间极为寂静
因此细微的声音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手心传入耳中的是沙沙声
那时夜雨正伴着秋风吹打枯叶
其次是悠长的叹息
惆怅之中似乎还藏着无奈
最后是蕴含了饱满的思念情雨
淋了场雨
喝了点酒
心跳得好快
让我想起了和你的第一次牵手
那砰砰的声音
就像你在夕阳下拍打着篮球
那座球场
我已经很久没去了
就像你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有很多话想说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偶然逛论坛看到了一篇文字
多一遍苦涩
多两遍心酸
三四遍之后已经浑身发冷
不得不记住酒精驱寒
现在我读给你听
如果听完你也有相似的感受
那就来喝我的喜酒暖身吧
很久以前
我想过很多次以后的情景
我想过有一天我终于放弃你时候的样子
我以为会在某个晴朗的早晨醒过来的刹那
发现我不再爱你了
然后开始我的新生活
然而我发现我错了
其实是我开始了新生活之后
在潜移默化里
会在某一个平凡的时刻里
乍然发现我
我竟然已经忘记你很久了
这种渣然是很悲哀的
我总以为我与你的感情是伟大的
那它的消失也该是一件轰动的事情
可事实上
他的消失是悄然无息的
现在的某天里
我跟顾友说
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
顾友也不会再提起你的名字
而是安静的听我的新恋情
偶尔会有人问起你
哎
内某某呢
还有联系吗
然后我才会想起你
一时间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曾经是真的那样真实的爱过你
这种爱
我想此生大概都不会有第二次了
你微小的拨动一下情绪
就会造成我的泪流成河
你何止是我的上帝
你简直就是我的全部啊
我依然惊喜的记得跟你说过的话
跟你聊过的事
我还记得你对我的评价
记得你说的玩笑或是真话
我记得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也记得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好听的话
也记得你对我说过残忍的话
这么多的话
我不知道还会记得多久
可我知道
回忆这些的时候
还会有一点开心或者难过
但是我想
我再也不会那样入戏了
我已经不了解你的最近的生活了
我也不再那样感兴趣
也不再期望自己会在你心里留下怎样的印象
不会想象在你心里占着怎样的一个地位了
你或者跟我说话
或者不跟我说话
你或者出现在我的生活
或者消失
我都已经不再那样介意了
我已经不会再向别人宣布我对你的放弃了
因为真正的放弃永远是悄无声息的
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
我模糊而清晰的发觉
我不想爱你了
而很久很久以前
我以为这样的发觉会让我欣喜
然而事实是
此时此刻
我打下了这段文字
我的内心是悲凉的
我最害怕的事情
原来不是我无法放弃你
只有那样一天
我突然不喜欢你了
这段文字是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读出来的
可不知怎的
那比惊雷还要震撼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