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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归国

飞机在北京机场的上空盘旋着

舒然望向舷窗外的大地

看到灰带子一样的公路上

慢吞吞的移动着七色陈旧的公共汽车

一种对太熟悉的事情的久违之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这辆公共汽车似乎一直就在这条灰带子上移动着

从他出生到他经历了完全不同的世界后再回来

他仍然气色陈旧

慢慢吞吞的移动着

流逝的岁月似乎一点都没有妨碍他的一尘不变

他的心突然就被一种莫名的归落感觉住了

殊人没料到的是

离国归来时的心情竟会如此平静

平静的仿佛记下一马平川的黄色田野是常年挂在他家墙壁上的一幅画

而刚刚离去的英格兰

缓缓起伏的绿色丘陵是他家窗外常年的景色

这便是回国了

从花红柳绿的英伦早春

回到九十年代中期的北京

长起沙尘的北京春天

仿佛一幅还没有上色就被揉成纸团儿扔进了十纸楼里的构图

殊然急不可待的扑上了大街

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认得路了

环路上一座座陌生的高架桥

把原先熟悉的弯路和小道挪出了它的记忆

北京发展中的咄咄盛气和仍然遮掩不住的陈旧肮脏之间形成的强烈反差

让舒然疑惑自己进入了一个错位的有些不伦不类的时空

坐车经过宽街窄道

一路都能看见各种餐厅的大门上顶着或许卡拉亮

ok不亮

或许卡拉不亮

ok亮的霓虹灯照来

据说啊

这是餐厅招来顾客的时髦招数

却总是因为餐厅的窗门封闭不够严实

或者门厅大开

弄得行人经过时

就能听见里面传出酒足饭饱的食客们底气十足的吼声

已是一家期货公司总裁的刘明生派来接他们的车

是一辆漆黑闪亮的奔驰五百

车上了三环驶向城东

被堵在了一座立交桥下

只见几辆豪华小轿车挤在一处

让路给一辆大摇大摆的马车

马车夫悠然自在

并无慌张失措之态

轿车司机也并无面露晕色或有鸣笛泄愤之举

说然不由心生奇怪

问道

哎

北京三环以内还让马车走吗

不让啊

可有人办法啊

这马车夫啊

没驾照

他不怕警察

见警察拦他吧

就把鞭子往警察那一扔

哼

警察又不会赶马车

这路啊

让马车一堵就更加拥挤不堪了

怎么办呢

就只好挥手让道

只恨不得马车消失的越快越好

哎呀 再说了

我们开这么好的车

也怕让马车给蹭坏了不是

就只好躲着马车让开道了

值两周待下来

舒然便在京城中寻到了种种妙处

虹桥市场的生猛海鲜应有尽有

两元钱一斤的泥鳅活活的买回来

洗净后大伙粗溜了端上桌子

那种便宜的怀旧

贴心的安抚住了在英伦岛上买死鱼时的乡愁

舒然很快又发现

在英国时常嫌冰箱太小

放不下从超市购买来的一周的食物

回国后就买了一个三门大冰箱

却常常让它闲置着

因为冰箱放不了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和当天的热豆腐

四月的北京乍暖又寒

有一天舒然在一处小草坪上看见一个头上扎着蝴蝶结

靠着一株刚刚泛绿的小树拍照的女孩

不由想起在英国时看到过从国内寄来的这样的照片

想起看到这样的照片时

感觉到的温馨的乡土气

而今重新置身于这幅久违的乡土画中

多了几分怀旧的感慨

又平添出几分难以自拔出来做再次漂流的惰性

这会儿

舒然和方博坐在一家咖啡厅里

一边喝着咖啡

一边从靠在门边的报刊架上拿过几份报刊杂志随手翻阅

他们在等儿子方小雨小升初考试结束后

好接他一起回家

这时

方博递给他一张英文报纸

说道

看看

这上面有外企的招聘广告

你看看这个地址

汉莎大厦

不就是离咱们家很近的那座豪华写字楼吗

哎

你要不要投个简历试试啊

舒然顺着方博手上的报纸

看了看招聘广告上的公司地址

然后感兴趣的把报纸拿到了自己的眼前

自言自语的说道

嗯

businessconsultant

生育顾问

干什么的

管他呢

离家这么近

你就当去见识见识

反正你得找工作的

找工作这件事儿

对舒然来说

是一件没有经验可以借鉴的事儿

从高中毕业下乡插队落户

到高考

然后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

再到出国留学

都不是他个人可以独立做出的选择

他之前的个人发展是裹挟在中国的历史潮流和历史机遇中的

只是那时候他以为他的成功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一直到几十年以后

他才明白什么叫时事造就个人命运

当然了

这是后话

在殊然刚回国找工作的这个档口上

他可是相当自信自己有指到哪儿就能打到哪儿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