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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出来第四集
这期间
绵羊出版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评论很好
销售也不错
一位法国汉学家开始动手将其译成法文
这个消息让我一向谨慎的弟弟和弟媳狂妄进来
他们说
几年之后
他们外孙吃过奶粉的国家的书店里都会摆着绵羊的小说
说完后叮嘱我不要对外说
我弟弟对我说
这话是关起门来说的
孙强离婚时是净身出户
他把房子和银行里的钱全给了前妻
然后胜利大逃亡
住进了绵羊租来的公寓里
他们举办了一个隆重的婚礼
来了两百来人
我弟弟和弟媳坐在主桌
那张桌子还坐着孙强的几个领导
孙强的父母和正在上大学的女儿
作为绵羊的伯父
我很荣幸和一位著名作家坐在一起
我对这位作家仰慕已久
他知道我是绵羊的伯父之后
指指我的弟媳说
看上去
孙强和绵羊的妈更般配
我看看坐在主桌那里的孙强和我弟媳
为了表示对这位作家的尊敬
我点头附和
从年龄看
确实更般配
孙强让一位电视台的主持人来做婚礼的司仪
司仪拿着话筒说
请新郎新娘上台
孙强和怀胎八个月的绵羊走到台上
众人嬉笑鼓掌
然后司仪把孙强正在上大学的女儿请到台上
问他对父亲喜新厌旧的行为怎么看
孙强的女儿嘻嘻笑着接过话筒
说
他很想代表母亲祝贺父亲二度新婚
可是母亲拒绝了
他只好代表自己
他说小时候很想有个弟弟陪自己玩儿
父亲也答应过
可是一直没兑现
他很高兴父亲现在兑现诺言了
他看看绵羊挺着的大肚子许下自己的诺言
说将来弟弟想泡妞了
他会牵线搭桥
孙强女儿在众人的掌声和欢笑声里走下台来
我妻子皱着眉头在我的身低低嘀咕
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呀
司仪问孙强
二婚的感觉怎么样
孙强说
二婚的感觉就是二婚
司仪又问
二婚的婚礼怎么样
孙强说
我本来不想搞这个婚礼
呃
扯个正合法的睡在一起就行了
可是绵羊不干
只好搞了
司仪问绵羊
为什么一定要搞这个婚礼
绵羊说
不能让人觉得孙强是偷偷摸摸爬到我床上的
要证明孙强是堂堂正正爬到我床上的
所以一定要有婚礼
孙强听了不服气
他对绵羊说
明明是你爬到我床上的
怎么成了我爬到你床上
绵阳好像生气了
他问孙强
第一次
第一次是我主动往你怀里扑
还是你主动来抱住我
孙强不甘示弱
他问绵阳
是你有事没没事打电话约我出来
还是我有事没事打电话约你出来
绵阳真的生气了
他说
我约你出来不是约炮
是约文学
我妻子听不下去了
低声对我说
有文化的人说话这么没文化呀
司仪看到他们两个较真儿了
打断他们
我听出来了
你们争论的关键是床
我现在问你们
第一次是在谁家的床上
孙强家的床上
还是绵羊家的床上
孙强和绵羊互相看看
子怡坏笑的问他们
第一次是不是在宾馆开的房
孙强和绵羊都笑了
司仪对他们两个说
所以
既不是你爬到他床上
也不是你爬到他床上
是你们两个爬到别人床上去啦
孙强和绵羊在婚礼上打了一个平手
两个月以后
孙强就甘拜下风了
我不知道绵羊是怎样搞定孙强的
此后他们两个出现在社交场合时
孙强像是绵羊的跟班儿
胸前挂着一台单反相机
笑容可掬跟在绵羊身后
绵羊站着和人说话时
孙强站在一旁摁下快门
绵羊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和人说话时
孙强在一旁蹲下去按下快门
孙强常常遇到自己的熟人
熟人和他没说几句话
那边传来绵羊不耐烦的叫声
孙强
孙强立刻丢下熟人
跑过去按下快门
绵羊喜欢和鸣人合影
孙强只要见到鸣人
马上把绵羊拉过去摁下快门
或者把鸣人拉到绵羊身边摁下快门
不管什么名人
打球出名的
跑步出名的
写作出名的
唱歌出名的
跳舞出名的
演戏出名的
在网上写性爱日记出名的
做变性手术出名的
孙强一个不漏的摁下快门
我的五万字递到孙强手上
一个多月后
绵阳打电话给我
说他们正在一个聚会上
等聚会结束了
他们来我家
孙强要和我谈谈
电话那端声音嘈杂
我有些不安的问他
孙强读完觉得怎么样
电话挂断了
我妻子正在看电视剧
问我是谁的电话
我说是绵阳的
孙强要来和我谈谈我的小说
我妻子立刻关掉电视
说赶紧收拾一下屋子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
心里七上八下
不知道孙强的态度是肯定还是否定
我妻子一边收拾客厅
一边让我赶紧出去买些水果回来
我懵懵懂懂走了出去
又懵懵懂懂买了水果回来
晚上十点的时候
绵阳和孙强来了
绵阳进来后坐在我身旁
斜靠在沙发上
说 累死了
孙强坐在我对面
胸前挂着那个单反相机
我知道这个相机是刚才的聚会用的
不是来我家用的
我妻子笑容满面
为他们沏茶
为他们拿水果
我心想
决定这个旧故事能不能写下去的命运时刻要来了
想笑
可是笑不出来
绵羊懒洋羊吃下去一根香蕉后
说 不想再吃
孙强吃了香蕉
又接过去我妻子递给他的一串葡萄
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我坐立不安
看着妻子手里还拿着切好的西瓜
准备随时递给孙强
我心想
别再让他吃了
让他赶紧说话
我瞪了妻子一眼
妻子误解我的意思了
直接把西瓜塞进孙强手里
孙强说 够了
吃不下了
说着把西瓜和没吃完的葡萄放在茶几上
用纸巾擦了擦手
然后打开相机盒
举起相机
对绵羊说
呃 绵羊
打起精神来
呃
跟伯父合个影
绵阳挽住我的手臂后
孙强按下快门
我五十二岁的心脏跳出了二十岁的声响
孙强的相机从来只是对准绵羊和名人们的
现在对准绵羊和我了
看来我的旧故事有希望往前推进
这时
孙强对我妻子说
呃 伯母 呃
你也坐过去
我妻子从另一侧坐到我身旁
孙强按下快门
我的心跳返回了五十二岁
觉得自己刚才是自作多情
孙强放下相机
终于说起了我的五万字
他说认真读了两遍
如果算上反复读里面吸引人的片段
他差不多读了七八遍
听到孙强嘴里出来的吸引人三个字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洞
可是孙强马上说了一个但是
但是之后
他说
这五万字横读竖读怎么读
都只是一个开头
我听后恍然大悟
对孙强说
哎呀
听君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啊
哎呀
我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写不下去
原来我一直待在开头里
一直没从开头里出来呀
我只要出来
就能写下去了
孙强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
他说 对
从开头里出来
我说
明天
明天就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