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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集
腊月二十三
是为小年
这一日
徐北游与萧之南拜访了各路亲朋
先是帝后二人
然后是寒暄
其次是秦木棉和萧白
再加上其他许多萧氏宗亲
从一大早出门
直到黄昏时分才算告一段落
回府之后
好生繁累的萧知南早早就去休息
徐北游则是独自一人在书房中静坐
如今的徐北游一直在思虑一件事情
尽得红尘之中
满身泥泞
如何出得红尘
复得逍遥
师傅曾经说过
人生有三重境界
分别是
第一重境界
看山是山
看水是水
第二重境界
看山不是山
看水不是水
第三重境界
看山还是山
看水还是水
其中第一重境界可以解释为赤子心性
第二重境界
深入万丈红尘之中
此心拖泥带水
灵台蒙垢
心性蒙尘
世间绝大多数人终生不可逃脱
至于第三重境界
则是返璞归真
重回赤子
道门称之为真人
儒门称之为君子
只是如今名气滥觞
道门的真人和儒门的君子早已不是当初的意思
随便一个蝇营狗苟之辈
披上道袍就可成真人
随便一个道貌岸然之徒
吟咏两句圣人文章便吹捧为君子
秦木棉希望徐北游做一位君子
当然不是这种烂大街的君子
而是重归赤子心性的君子
只是如今的徐北游
身在泥潭之中
满身泥泞
拖泥带水
终是逃不脱
也终是求不得
以前他想做一个人上之人
现在的他已经算是人上人
那么他就想再做一个逍遥人
只是身上尚且背负千钧重担
如何得逍遥
佛家有言
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
爱别离
怨憎会
求不得
放不下
他放不下师傅托付给他的宗门
自然求不得逍遥
就在此时
门外有轻叩之声打断了徐北游的思绪
接着冯朗的声音传来
少主
有客来访
玉观音
徐北游皱了下眉头
喃喃道
腊月二十三
还剩下七天
不过他没有拒绝
仍是决定见一见这位慕容玄音的左膀右臂
正堂中
玉观音一人独坐
右手边的热茶袅袅雾气升腾
当徐北游跨过门槛时
玉观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视线透过袅袅雾气交汇
徐北游猛地停下脚步
玉观音的双眸变得幽暗深邃
一双眼瞳如漩涡转动
其中仿佛有星辰幻灭
宛若一方洪荒宇宙
而他本人身上的气息则猛然变得博大起来
这一刻
他仿佛成了这方世界之主宰
万物之中心
天地之枢机
虽然他还是坐着未动
但却如天上仙人一般
俯瞰着徐北游
徐北游在不防之下
视线被吸纳到这方漩涡之中
挣脱不得
接着这个漩涡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大
大到要将他整个人彻底吞没
徐北游只剩下一个念头
紫府
神魂之争
恍恍惚惚之间
徐北游进入到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之中
忽的
在他眼前出现一片好大的海棠林
鸿艳如锦绣铺地
东风一过
漫天落花如雨
紧接着
海棠骤然消散
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似梦似幻
似真似虚
待到徐北游再度回神时
眼前的玉观音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它置身于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
天空是如墨一般的黑色
大地是如炭一般的黑色
四周则是惨白如烧给死人的纸钱
同时又弥漫着阴森森的雾气
好似来到了冥府阴间
虽然徐北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但他没有太过惊悸
大概能猜出
这里乃是玉观音以紫府神魂营造出了一方幻境
那么接下来
就要有一场神魂之争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身在帝都
高人无数
不必担心什么
却没想到
玉观音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对付自己
就在这时
忽然起风了
在徐北游的面前
出现了一棵又一棵的海棠树
树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黑色海棠
随着东风飘洒开来
十里花雨
如梦似幻
玉观音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一株海棠树下面
黑色海棠飘落在她的肩头上
消失不见
徐北游看了眼四周越来越多的海棠花
望向玉观音
问道
为何
玉观音摊开手
一朵又一朵的黑色海棠围着他打旋儿
简单直白道
主人要你死
徐北游啊了一声
没有意外和惊讶
只有感慨和叹息
那个救他离开碧游岛
帮他斩杀张兆农的慕容玄音
终于要与他分道扬镳了吗
徐北游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他没想到
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玉观音伸手捏住一朵海棠
轻声道
你我这次不问胜负
只分生死
徐北游点点头
说了个好字
下一刻
天地之间又大风起
无数海棠花黑压压飞过
覆盖了整个天幕
仿佛要将徐北游彻底埋葬于此
神魂之斗
无关乎自身契机
体魄在紫府之中
可以根据自身感悟
具现画出种种在凡世根本不能用出的玄妙神通
同时也可以借助外力
比如万千香火愿力
可以算是天时
此时
玉观音将徐北游拖入自己的紫府之中
就好似是两军战于国境之内
虽然对自己会有所损伤
但却占了地利人和之便
故而此时的徐北游若是想要取胜
就只能去求天和
当然
若是到了道门掌教秋叶那等境界
就无所谓什么天时地利人和
只消将自己在十八楼以上所看到的风景铺展开来
便可在紫府中重塑一番世界
只是这等境界还太过遥不可及
所以当那一片黑压压的海棠花飞来时
徐北游避无可避
若说天时和外力
徐北游曾经吸纳剑宗八剑的剑气神意
此时剑气不在
却还有神意
徐北游一挥大袖
八把完全由神意凝聚而成的凛然清风出现在他的身中
论起紫府修为和神魂妙用
玉观音精研十余载
无疑比刚刚踏足地仙境界的徐北游强上许多
再加上他占据了地利之变
若是陷入持久鏖战
徐北游必输无疑
他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徐北游起手剑阵结青丝八剑交错成阵
如女子情思千千结
紫府之外的现世
正堂中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
徐北游仍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脸上还带着一抹惊讶神情
玉观音则是端坐椅上
脸上神情平静
只是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眸
冯浪站在门外
动弹不得分毫
那杯热茶已经冷了
不再有雾气升腾
甚至整座正堂都已经冷到不能再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