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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个故事
年轻的英国人
在德国南部
有一座叫做格林威塞尔的普通小城
市中心生活的都是法官和商人等体面人
其余的居民就生活在几条狭长的街道上
由于城市很小
几乎所有人都互相认识
只要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小城
一天
一个陌生人来到了这个秩序井然的城市
这样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虽然他有写着来自柏林的护照
可还是被其他居民当成了一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
陌生人花了几枚金币
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租了一座空房子
独自生活在里面
他从不与人交往
不像其他人那样去喝咖啡
玩酒 住球
晚上也不去酒馆和大家一起抽烟斗
谈论时事
所以过了很多年
小城里的人还是称他为陌生人
有一次
一个马戏团来到了格林威塞尔
他们走街串巷
让动物们随着嘈杂的音乐跳舞
然后挨家挨户的讨钱
这天
马戏团来到了陌生人住的房子外面
鼓声和笛声从那扇黑窗子飘了进去
起初
那个陌生人很不高兴
但不一会儿
他就变得很感兴趣的样子
甚至从窗口探出了身子
给了耍把戏的人一大块银子
很快
马戏团就要离开这座小城了
他们出城还不到几个小时
陌生人就匆匆赶到了邮局
租了一辆特快的油车
沿着同一条路追了出去
全城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大家纷纷猜测他去了哪里
等陌生人再回来时
已经是深夜了
车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用他的帽子遮住了脸
并用手帕包住了嘴和耳朵
守门人拦住了车子
他认为自己有责任盘问另一个陌生人
并检查他的护照
但那人很粗暴
哇啦哇啦的直吼叫
说的话守门人一句也听不懂
啊
他是我的侄子
陌生人有礼貌的说
同时还塞给了守门人好几枚银币
他还不大会讲德语
守门人说
既然他是你的侄子
那也就不必查看他的护照了
你们是住在一起吧
陌生人连忙说
当然了
而且他会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呢
于是守门人没再问什么
就让他们进去了
然而市长和全城的人对守门人的做法都不太满意
他们认为
至少应该能听出陌生人的侄子是哪里的人呢
守门人再三强调
陌生人的侄子说的不是法语也不是意大利语
但是发音洪亮
说不定是英语
对
他好像还听见了那个年轻人用英语说了一句该死
就这样
城里的人称新来的这个人为年轻的英国人
然而年轻的英国人一直没有露过面
只不过
陌生人原本安静的房子里总是传出可怕的吼叫声
人们还能看见年轻的英国人的身影从一个房间奔到另一个房间
速度令人惊讶
而他的叔叔手里好像拿着一根鞭子
在后面紧紧的追赶
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件事
甚至还有人给市长写了一封信
谴责陌生人虐待他的侄子
于是
陌生人第一次跟市长和各位上流社会的人见面了
陌生人解释说
啊
是年轻人的父母托我教育这孩子
他虽然聪明
但是很顽皮
学习语言的能力也很差
我那样做是希望他能尽快学会德语
好和大家交流
市长对他的解释很满意
并且被他彬彬有礼的气质打动了
从此以后
小城里的人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
即使他的房子里又传出了奇怪的吼叫声
他们也会觉得很正常
格林威塞尔市的人说
嘿
他正在给侄子上德语课呢
又过了三个月
德语课好像停了
年老的陌生人改变了课程
他请了老师来教他的侄子学习跳舞
不过那位舞蹈老师表示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怪异的舞蹈
年轻的英国人总是忽然滑稽的蹦跳起来
用四肢爬来爬去
甚至会爬上窗台
说着一种奇怪的外国话
这时
他的叔叔就会抓住他的腿
将他拖下来痛打一顿
然后把他的领带抽紧
用环扣住
这时
年轻人才重新变得规矩而有礼貌了
舞蹈课才可以顺利的继续下去
不过
其他人的想法似乎和舞蹈老师不太一样
他们认为
这个年轻人一定有着过人的才能
并且他们猜测
他很可能就要进入上流社会
和他们一起参加舞会了
对此
他们充满了期待
果然
一天早上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陌生人的房子外面
两位衣冠楚楚的绅士上了马车
其中一位是年老的陌生人
另一位大概就是年轻的英国人了
他们两人坐着的马车一直朝市长家驶去
城里的那些聪明人没有猜错
陌生人果然开始领着侄子挨家挨户的拜访
并且很快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每天下午的时候
陌生人就带着侄子来到酒馆
那位年轻的英国人可是玩九助球的高手
每次都至少打倒五六根柱子
如果全部打中了
他就会跳起来倒立
并且大喊大叫
看到侄子的粗野行为
陌生人总是请求别人原谅
别人就会笑着说
他是因为年轻才这样淘气的
他们年轻时也这样好动
晚上
陌生人领着侄子来到酒馆
年轻的英国人戴上了一副大眼镜
拿出大烟斗
喷出的烟雾比谁都多
谈论实事时
年轻的英国人总能说出不同的意见
他用一种断断续续的德语阐述着自己的见解
不过因为他是英国人
大家认为他对一切都知道的更清楚
偶尔
他也会有一些怪异的行为
比如抬起双臂
或者做出各种鬼脸
这时大家就会马上开始议论
说原来英国的身世是这样的
然后城里的年轻人便开始争相模仿着
在舞会上
年轻人大出风头
没有人比他跳得更奔放
更自由
她总是随意抓起女人们的手
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每到这个时候
她就会成为舞会的焦点
渐渐的
小城里的所有女人都以受到年轻的英国绅士的邀请而骄傲
以前格林威塞尔的年轻人都厌恶粗俗的举止
现在他们唱着下流小调
用大烟斗抽烟
在酒吧厮混
在公众场合举止粗野
放肆大笑
他们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
横躺在沙发上
或者把胳膊支在桌子上
两只拳头支着面颊
所有人都觉得这种姿势很时髦
年轻的英国人成了小城里所有人的榜样
这样的生活在格林威塞尔持续了很长时间
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改变了这一切
每年冬季要结束的时候
城里都要举行盛大的音乐会
今年的音乐会
会长打算让他的女儿表演一个二重唱
可是谁来和市长千金搭档呢
大家马上就想到了年轻的英国人
他现在可是这城里最出众的人物了
格林威塞尔的人已经准备好要倾听一场美妙的音乐会了
可是陌生人却没能亲自参加这场盛会
他病倒了
在临演出前几个小时
他拜托市长管教自己的侄子
我的侄子很善良
可他总是会有各种奇怪的想法
一旦他胡闹
你只要松松他的领带就行了
他还不规矩
你就把他的领带解下来
市长感谢了陌生人的信任
并许诺一定会照顾好他的侄子的
晚上
音乐厅里坐满了人
年轻的英国人早早就来到了会场
他毫不客气的坐在一把华贵的靠背椅上
那本来是为伯爵夫人准备的
他甚至还牵来了一只狗
可是没有人敢上去指责他
终于
二重昌马上就要开始了
全场人都热烈的期待着
市长领着女儿亲自请年轻的英国人上台
站到乐谱前面
风琴师试了试音
向年轻的英国人挥一下手
表示可以开始了
年轻的英国人从大眼睛里看着乐谱
手臂激动的挥舞着
发出可怕而难听的声音
风琴师向他喊道
哦 不 不对
您应该降低两个音
先生
您应该唱c调
可是年轻人唱的却更高亢了
他脱下鞋子朝风琴师头上扔去
见到这样的情形
市长急忙跳上前去
抓住他的脖子
把他的领带儿松开一点儿
不料年轻的英国人却更加胡闹起来
他嘴里说着一种谁也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而且放肆的上蹿下跳
市长干脆把他的领带解掉
顿时
市长惊呆了
他脖子上的皮肤和颜色与常人不同
还长着深褐色的毛
这时
年轻的英国人更加放肆了
他用手扯下了自己的头发
扔到了市长的脸上
啊 天呐
原来这美丽的头发也是假的
现在她真实的头露在外面了
头上也长着同样褐色的毛
年轻的英国人发了疯似的跳上桌子板凳
推摇乐谱架
踩坏了小提琴
他还脱下手套
露出指甲
狠狠的抓人们的脸
抓住他
抓住他
音乐厅里的人们开始呼喊起来
最后一位勇敢的猎人冲了上去
终于把他制服了
人们渐渐都围了上来
一位小城附近的动物学家惊叫了起来
天呐
你们怎么把一只畜生带到高雅的社交场所来了
这是一只猩猩
一只像人的大猩猩
当格林威塞尔的居民听到这句话时
都惊讶的无法形容
什么
一只星星
一只星星参加了我们的聚会
一只星星参加了我们的聚会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是这些人来到了陌生人的房子前
他们都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始终没有人回答
大家不由得震怒了
把门撞开
冲了进去
可是陌生人已经走了
只在桌子上留了一封信
信上写道
亲爱的格林威尔赛人
我已经离开了你们的城市
我猜你们一定已经知道了我的侄子是从哪里来的
那就请你们从中吸取教训吧
我只是个不想进入你们社交圈子的陌生人
我不愿意同你们在一起无休止的互相吹捧
沾染你们的恶习
所以我养了一只猩猩
代替我同你们交往
而你们却十分喜欢它
哼
好好记住这个教训吧
再见
格林威塞尔人这次真是丢尽了脸
年轻人们最难为情
他们竟然模仿了猩猩的坏习惯
现在他们又摘下眼镜
变得懂礼貌
守规矩了
要是有人又染上以前的恶习
格林威塞尔人就会指责他
你真是只猩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