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后记我在第三篇讲二十四孝的开头说北京恐吓小孩的马虎子定作麻胡子

是指马叔谋

而且以他为胡人

现在知道是错了

湖应作户

是殊谋之名

见唐人李吉翁作的兹霞级郡下题云飞麻胡

原文如此

俗不应儿曰麻胡来

不知其远者

以为多染之神

而厌刺者非也

隋将军麻扈性酷虐

商帝另开汴河

威灵极盛

至至同望风而危

互相恐吓曰

麻户来

至同与不正

转户为胡

止如现宗朝精将郝贫潘中节未旦

齐国婴而啼者

以贫不知则知

又古宗朝吕言还如相携云薛引来衔泪此也

况未至载张文远聊来之明正乎

原来我的实践就正和唐朝的不知其原者相同

遗积于千载之前

真是救有应得

只好苦笑

但又不知麻户庙碑或碑文现今尚在隋杨或存于方志中否

躺在我们当可以看见和小说开合记所载相反的它的功业

因为想寻几张插画

常为军兄给我在北京搜集了许多材料

有几种是为我所未曾见过的

如光绪以某宿州胡文炳所做的二百册孝图

原书有祝云策独如席

我真不解他何以不直称四十

而必须如此麻烦

及其一我所反对的郭巨埋儿

他与我还未出世的前几年已经删去了

续有云

坊间所刻二十四孝善矣

然其中郭巨埋儿一事

魁知天理人情

殊不可以殉

并切不自谅

妄为编辑

凡矫枉过正而刻意求名者

待从歌爱为

则其事之不轨于政而人人可为者

类为六门

这位宿州胡老先生的永绝为是令我佩服了

但这种意见恐怕是怀抱者不乏其宜人而且由来已久的

不过大抵不敢毅然善改

比之于书

如同治十一年课的百孝徒前有季常政积蓄

就说

况而来侍奉日下

沿袭交离

不知孝出天性自然

凡以孝作令成一事

且则古人头颅埋儿为忍心害理

指割骨抽肠为损亲遗体

书谓审孝只在于心

不在乎计

尽孝不定行

行孝无定事

古之孝者

非在今所宜

今之孝者

难拟古之事

因此时此地不同

而其人其事各异

求其所以尽孝之心

则一也

子夏曰

视父母能竭其力

故孔门问孝

所答何尝有同然乎

则同治年间就有人以埋尔等事为忍心害理

卓然可知

子于这一位季常正基先生的意思

我却还是不大懂

或者像是说

这些事现在可以不必学

但也不必说他错

这部百孝图的起源有点特别

是因为见了越东言子的百美新勇而做的

人重色而己重孝

为道之圣心可谓至矣

虽然是会稽于宝珍蓝谱编辑

与不宁有同乡之意

但我还值得

老实说

不大高明

例如木兰从军的初点

他注云

随史这样名目的书现今是没有的

倘是随书

那里面又没有木兰从军的事

而中华民国九年

上海的书店却偏偏将它用石印翻印了

书名的前后各添了两个字

男女百孝图全传

第一页上还有一行小字道

家庭教育的好模范

又加了一篇无下大错王鼎紧实的序开守先发同治年间季长正基先生一流的感慨楷自欧华东渐

海内成学之事

萧萧然说谈自由平等之说

至道德日久轮须

人心日益交离

寡怜闲耻

无所不为

寡性得险

人斯性尽

求所谓砥砺涟于树身自爱者

士不多笃焉

岂观私事之忍心害理

积全如陈叔宝之无心肝

常此滔滔

依何底止

其实陈叔宝模糊到好像全无心肝

或者有之

若拉他来配忍心害理

却未免有些冤枉

这是有几个人以凭郭巨埋儿和李娥头颅的似的

至于人心

有几点却也似乎正在交离起来

自从男女之秘密

男女交合新论出现后

上海就很有些书名喜欢用男女二字灌手

现在是连以正人心而后风俗的百孝图上也加上了

这大概为因不满于百美新勇而叫孝的会稽余宝珍兰普先生所不及料的吧

从说百行之仙的笑而忽然拉到男女上去

仿佛也近乎不庄重娇离

但我总还想趁便说几句

自然竭力来节省

我们中国人

即使对于百行之先

我敢说也未必就不想到男女上去的

太平无事闲人很多

偶有杀身成人舍生取义的

本人也许忙得不暇检点

而活着的旁观者总会加以绵密的研究

曹娥的投江觅腹淹死后暴复失出

是仔在正史很有许多人知道的

但这一个暴字

却发生过问题

我幼小时候在故乡曾经听到老年人这样讲

死了的曹娥和他父亲的尸体

最初是面对面抱着扶上来的

然而过往行人看见的都发笑了

说这么一个年轻姑娘

抱着这么一个老头子

于是那两个死尸又沉下去了

停了一刻

又扶起来

这回是背对背的扶着

好在礼仪之邦里

连一个年幼呜呼

年十四而已的死孝女要和死父亲一同付出

也有这么艰难

我检查百孝图和二百册孝图

画师都很聪明

所画的是曹娥还未跳入江中

只在江干啼哭

但无有如画的女二十四孝图却正是两师一同浮出的这一幕

而且也正化作背对背

如第一图的上方

我想他大约也知道我所听到的那故事的

还有后二十四孝图说

也是无有如画

也有曹娥则化作正在投浆的形状

如第一图下

就我现今所见的教孝的图说而言

古今颇有许多遇道遇虎

遇火遇风的孝子

那应付的方法十之久是哭和败

中国的哭和败什么时候才完呢

至于画法

我以为最简骨的倒要算日本的小田海鲜本

这本子早已印入点石斋

从画里变成国货

很容易入手的了

无有如画的最细巧

也最能引动人

但它与历史画其实是不大相宜的

它久居上海的租界里

耳濡目染

最擅长的倒在做恶搞

虐疾 流氓

拆烧一类的时事化

那真是勃勃有生气

令人在纸上看出上海的羊场来

但影响数不佳

近来许多小说和儿童读物的插画中

往往将一切女性画成妓女一样

一切孩童都画的像一个小流氓

大半就因为太看了他的画本的缘故

而孝子的事迹也比较的更难画

因为总是残酷的多

譬如过去埋儿

无论如何总难以画到演的孩子眉飞色舞

自愿躺到坑里去

还有肠愤心忧

也不容易引人入胜

还有老来子的彩戏于亲

题诗上虽说喜色满庭围

而图画上却绝少有有趣的家庭的气息

我现在选取了三种不同的标本

合成第二图上方的是百校图中的一部分

陈村和云梯画的画的是取水

上膛 炸跌 铺地

做婴儿皮这一段也带出双亲开口笑来

中间的一小块是我从直北里希童话的二十四孝图师和刊上描下来的

画的是着无色斑斓之衣

为婴儿细于亲侧

这一段手里捏着姚咕咚

就是婴儿戏这三个字的点题

但大约李先生总觉得一个高大的老头子玩这样的把戏究竟不像样

将他的身子竭力收缩

画成一个有胡子的小孩子了

然而仍然无趣

至于线的错误和缺少

那是不能怪作者的

也不能埋怨我

只能去骂客工

查查客工当乾清同治十二年时

是在山东省布政寺街南首路西洪文堂刻字处

下方的是民国人戌慎独山房课本

无画人姓名

但是双料画法

一面炸跌铺地

一面为婴儿戏

将两件事合起来

而将斑斓彩衣忘却了

无有如画的一本也和两事为一

也忘了斑斓之一

只是老来子比较的胖一些

且挽着双压记

不过还是无趣味

人说讽刺和冷嘲只隔一张纸

我以为有趣和肉麻也一样

孩子对父母撒娇可以看的有趣

若是成人

便未免有些不顺眼

放达的夫妻在人面前的互相爱怜的态度

有时略易跨出有趣的界限

也容易变为肉麻

老来子的做态的图正无怪谁也画不好

像这些图画上似的

家庭里我是一天也住不舒服的

你看这样一位七十岁的老太爷

整年假惺惺的玩着一个瑶咕咚

汉朝人在宫殿和墓前的石室里

多喜欢绘画或雕刻古来的帝王

孔子弟子

烈士 烈女

孝子之类的图

宫殿当然一传不存了

石室却偶然还有

而最完全的是山东嘉祥县的五室石室

我仿佛记得那上面就刻着老来子的故事

但现在手头既没有踏本

也没有金石翠编

不能查考了

否则将现实的和约一千八百年前的图画比较起来

也是一种颇有趣味的事

关于老来子的百校图上还有这样的一段来子

又有弄厨愚亲之事

常弄厨于双亲之策

郁亲之喜

原著高士传

谁作的高士传呢

嵇康的还是黄甫密的

也还是手头没有书

无从查考

只在新晋因为白得了一个月的薪水

这才发痕买来了太平御览上查了一通

到底查不着

倘不是我粗心

那就是出于别的唐宋人的类书里的了

但这也没有什么大关系

我所觉得特别的是文中的那雏子

我想这厨未必一定是小禽鸟

孩子们喜欢弄来玩耍的用泥和绸或布做成的人形

日本人也叫黑鸟且做雏

他们那里往往存留中国的古语

而老来子在父母面前弄孩子的玩具

也比弄小禽鸟更自然

所以英语的道

即我们现在称为杨楠楠或泥人儿

而文字上只好写作傀儡的

说不定古人就称厨

后来终爵便只残存于日本了

但这不过是我一时的臆测

此外也并无什么坚实的凭证

这弄厨的事

似乎也还没有人画过图

我所搜集的另一批是内有无常的画像的书籍

一曰玉立超撰警示

亦曰玉立制宝钞

其实是两种都差不多的

关于搜集的是

我首先仍要感谢常为军雄

他寄给我北京龙光斋本

又建光斋本

南津思过斋本

又实印举本

南京李光明庄本

其次是张某

陈雄给我杭州玛瑙经房本

绍兴徐广济本

最近十印本

又其次是我自己得到广州宝经阁本

又汉元楼本

这些玉历有繁简两种

是和我的前言相符的

但我调查了一切无常的画像之后

却恐慌起来了

因为书上的活无常是花袍纱帽

背后插刀

而拿算盘戴高帽子的却是死有份

虽然面貌有凶恶和和善之别

脚下有草鞋和布鞋之书

也不过化工偶然的随便

而罪关紧要的题字则全体一致曰

子有份呜虎

这明明是专在和我为难

然而我还不能心服

一者因为这些书都不是我幼小时候所见的那一部

二者因为我还确信我的记忆并没有错

不过私下一页来做插画的企图却被无声无息的打得粉碎了

值得取标本各一

南京本的死有份和广州本的活无常

此外还自己动手添画一个我所记得的木莲系或营神赛会中的活无常来色责

如第三图上方

好在我并非画家

虽然太不高明

读者也许不至于嗔责吧

先前想不到

后来曾经对吴有如先生辈颇说过几句蹊跷话

不料曾几何时急需自己出丑了

现在就预先辩解几句

在这里存案

但是如果无效

那也只好直抄印徐世昌大总统的哲学

听其自然

还有不能心服的事

是我觉得虽是宣传玉吏的诸公

与阴间的事情其实也不大了然

例如一个人初死时的形状

那图像就分成两派

一派是指来一位手持钢叉的鬼族

叫做勾魂使者

此外什么都没有

一派是一个马面两个无常

阳无常和阴无常

而并非活无常和死有份

倘说那两个就是活无常和死有份吧

则和单个的画像又不一致

如第四图板上的a

阳无常何尝是花袍纱帽

只有阴无常却和单画的死有份颇相像的

但也放下算盘拿了扇

这还可以说大约

因为其实是夏天

然而怎么又长了那么长的落腮胡子了呢

难道夏天食亿多

他竟忙得连修瓜的功夫都没有了吗

这图的来源是天津思过斋的本子

合并声明还有北京和广州本上的

也相差无几地是从南京的李光明庄课本上取来的

图画和a相同

而题字则正相反了

天津本只为阴无常者

他却倒是阳无常

但和我的主张是一致的

那么

倘有一个素衣高帽的东西

不问他胡子之有无

北京人

天津人

广州人只管去称为阴无常或死有份

我和南京人则叫他活无常

各随自己的便吧

明者食之宾

也不关什么紧要的

不过我还要添上一点稀土

是绍兴徐广记课本中的一部分

上面并无题字

不知宣传者于亦云何

我幼小时常常走过徐广记的门前

也闲看他们刻图画

是专爱用弧线和直线

不大肯做曲线的

所以无常先生的真相在这里也难以判然

只是他身边另有一个小高帽

却还能分明看出为别的本子上所无

这就是我所说过的在赛会时候出现的阿岭

他连办公时间也带着儿子走

我想大概是在叫他跟随学习

预备长大之后可以无改乎父之道的

除勾涉人魂外

十殿阎罗王中第四殿武关王的案桌旁边

也始久站着一个高帽角色

如地图一取自天津的思过斋本

模样颇漂亮

二是南京本

舌头脱出来了

不知何故

三是广州的宝经阁本

扇子破了

四是北京龙光斋本

五扇下巴之下一条黑

我看不透它是胡子还是舌头

五十天津石印局本

也颇漂亮

然而站到第七殿泰山王的公案桌边去了

这是很特别的

有老虎识人的图上也一定画有一个高帽的角色

拿着纸扇子暗地里在指挥

不知道这也就是无常呢

还是所谓昌鬼

但我相细闻上的昌鬼都不戴高帽子

研究这一类三魂渺渺

七魄茫茫死无对证的学问是很新颖

也极占便宜的

假使征集材料

开始讨论

将各种往来的信件都编印起来

恐怕也可以出三四本颇厚的书

并且因此升为学者

但是活无常学者名称不大冠冕

我不想干下去了

只在这里下一个武段

因为历的思想是很粗浅的

活无常和死有份合起来是人生的象征

因人死时

本只需死有份来到

因为他一到

这时候也就可见活无常

但民间又有一种自称走阴或阴差的

是生人暂时入名帮办公事的象征

因为他帮同勾魂射魄

大家也就称之为无常

又以其本是生魂也

则别之曰羊

但从此便和活无常隐然相混了

如第四图版之a题为阳无常的

是平常人的普通桩束足界

明明是阴差

他的植物只在领鬼族进门

所以站在阶下

既有了生魂入名的阳无常

便以阴无常来称植物相似而并非生魂的死有份了

做木莲系和营神赛会虽说是倒骑

同时也等于娱乐

扮演出来的应该是阴差

而普通状态太无趣

无所谓扮演

不如奇特些好

于是就将那一个无常的衣装给他穿上了

自然远也没有知道的清楚

然而从此也更穿恶下去

所以南京人和我之所谓活无常是阴差

而穿着死有份的衣冠

顶着真的活无常的名号

大为经典

荒谬得很的

不知海内博雅君子以为何如

我本来并不准备做什么后继

只想寻几张旧画像来做插图

便变成一面比较剪贴

一面乱发议论了

那一点文本或作或绰的几乎做了一年

这一点后继也或作或绰的几乎做了两个月

天热如此

汗流浃背

是亦不可以已乎

原为节

一九二七年七月十一日写完于广州东低玉楼之西窗下